只是一瞬间,沈枝意立即侧过身,抬手用衣袖将受损的面貌遮掩住。
“下去。”微生景清说这话时,全身冒着令人惧怕的冷意。
“是。”青玥慌忙起身,快速离开屋内,掩门将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微生景清就这般站在不远处的桌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沈枝意,而沈枝意死死地遮住样貌,头越发的低垂着。
“方才,朕听到了什么?”微生景清最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僵局:“朕还没下令,你便着急判自己死刑,想要去做尼姑?”
微生景清不得不承认,听到沈枝意想着出家的时候,他内心是极为愤怒的。
闻言,沈枝意猛然抬头,露出美眸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着深刻的愤怒:“陛下……嫔妾……”
看着沈枝意小心翼翼的眼神,颤抖的身子,微生景清不由得心软了,声音顿时温柔极了:“把手放下来吧,你要这样同朕说话吗?”
沈枝意咬了又咬唇瓣,终究缓缓放下衣袖。她不敢抬头直视微生景清,她怕看到,微生景清眼里的嫌弃和厌恶。
试问,哪个男子,不喜欢美人,更何况微生景清是皇帝。
沈枝意长长的睫毛微颤,眼睛紧闭。
忽然,她被一个宽厚有力,温暖至极的怀抱紧紧抱住。
“朕不会在意嫌弃阿意的,不必如此害怕。”微生景清在沈枝意耳边低语,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你啊,你自己都说了,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就不知道哭出来呢。”
微生景清抱着沈枝意,感觉到那瘦弱的娇躯,心里一阵一阵的颤栗,忍不住地开始心疼。
“陛下……”沈枝意抬首,对上微生景清深邃的眼眸,那目光中,有着让她为之心惊的感情。
“今日……我是偶然碰到柔贵嫔的,我没想害她的孩子……我当时还想着救她呢,不然……”说着,沈枝意意有所指地轻抚脸颊,“我的脸……不,太可怕了,陛下别看。”
“朕相信你。”微生景清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也毫不在乎沈枝意自称“我”。
听到这句话,沈枝意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陛下,我……我是冤枉的……我才没有……害人。”
沈枝意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伸手抓住微生景清的胳膊,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肆意妄为地哭诉着:“我只不过闷得慌,去了趟莲池,怎么就这般倒霉,碰到这样的事了。”
“乖。”微生景清双手捧起沈枝意的脸,温热的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朕知道阿意受委屈了,朕都知道……别哭了,眼泪碰到伤口,到时候疼的还是你。”
沈枝意努努嘴,忍住泪意:“陛下,你……真的信我吗?”
微生景清重重地点点头:“嗯!”
听着微生景清坚定的回答,沈枝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这是圣颜膏,赶紧用上吧。”说着,微生景清拿出一个颇为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沈枝意,“朕是不嫌弃你,就怕你自己嫌弃自己,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沈枝意接过圣颜膏,一股淡雅的药香扑鼻而来。
"陛下对我......真好。"沈枝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慨。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日后朕再来看你。”微生景清看了眼时辰,知道该走了,竟有些不舍。
“好。”沈枝意仍旧有意遮挡住脸上的伤痕,“嫔妾恭送陛下。”
待微生景清走后,沈枝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皇帝的话,听听便是,若是信了,那吃亏的就是自己。
现在他是这样说,可日子长了,宫里美人一个接着一个,那时,还可能记得自己吗?
不过,听方才微生景清的意思,是笃定自己没有害柔贵嫔。这样想来,要么是事情已经查清,要么……最坏的想法,就是微生景清一开始便知道,柔贵嫔的孩子,从始至终都保不住。
要知道,柔贵嫔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各方势力,若是柔贵嫔诞下皇长子,难免会将一些人的野心喂大,这不是微生景清想要的。
沈枝意靠着闭上了眼眸,所以,柔贵嫔的孩子,不可能出生。
翌日,微生景清下了早朝,就以雷霆之事,将皇后查到的结果通晓后宫。
虞贵妃心生嫉妒,暗中买通凝华宫伺候的宫女,一直给柔贵嫔下奢香,每次药量极少,这才未曾察觉,直到柔贵嫔小产,搜查到证据。
念在虞贵妃初犯,其父驻守边疆劳苦功高,便罚虞贵妃降为正二品虞夫人,且罚俸半年,禁足三月,望后宫众人引以为戒。
被冤枉的昭荣华,贤良淑德,虽未能救回柔贵嫔的孩子,却也尽了全力,故晋其为正四品婕妤。
而柔贵嫔,慧智贤淑,堪称典范,特封为从一品妃位,封号,惠。
铁证如山,哪怕虞贵妃,不是虞夫人,一直喊冤,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她只得委屈认罚。
“臣妾接旨!”说这句话的时候,虞夫人是强忍着眼底的泪,硬生生咽进肚子里。
这次,她是被人算计了,她认栽。
而凝华宫这边,虽然顾晚凝一下子由从三品的贵嫔成为了从一品的惠妃,可她失去了孩子,再难有孕,还收获了后宫一堆妃嫔的羡慕嫉妒。
看似获益,实则不然。
“主子,您一下子成了从一品的惠妃,该高兴才是啊。”说这话的,是惠妃身边的另外一个贴身宫女叶儿。
至于红叶,触犯龙颜,哪怕惠妃再想留在身边,也只得忍痛割爱,将其贬到浣衣局,洗衣了。待日后,众人淡忘这件事,再接回来。
“是啊,本宫是该高兴才对。”惠妃就这样呆呆地坐着,露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可是,本宫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即便她知道留不住,可终究在她肚子里待了四个月,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主子莫要难过,您还年轻,陛下这些日子来看您,来得可勤了,只要您好好将养身子,不愁没机会。”叶儿给惠妃理了理被子,劝慰道。
太医说惠妃不能劳神伤心,否则不利于调养身子,故,凝华宫上下,都未曾对惠妃提及再难有孕的事。
可是,这又能瞒多久呢?
“叶儿,你说得对,本宫还年轻,还有机会。”惠妃总算想通了些,眼底的露出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