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等人忙完后续的收尾工作回到客栈,已是深夜,而在早上同样早早就离开客栈前往皇宫内述职的刘主簿此刻也已然归来。
只不过牧尘看回来之后的刘主簿脸上却是全然没有一丝笑意,反而一副心有余悸的惶恐神色。
牧尘心中一叹,看来之前所得到的消息终究是在朝野上爆发了。
希望刘主簿没有被波及进去吧。
“刘主簿,怎么见你如此神情恍惚?”
牧尘需要在刘主簿这边打探一下消息,而刘主簿此刻更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在听到牧尘的问候之后他便连忙颤颤巍巍的拉着牧尘的衣袖然后惊慌的说道:
“牧进士,快来助我解惑啊!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我,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犯了何错,只刚刚下朝那吏部功考司的主事就说我犯了大错,如若不觉必将大祸临头啊!
可,可我却是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错啊!”
刘主簿茫然失措,他明明觉得自己在朝上的发言可谓是谨慎万分,毫无失言之处,就连圣上听了都连连点头,怎么就无缘无故犯了大错呢?
“刘主簿莫慌,且将今日朝中发生的大小事务,事无巨细的与我道来,那主事既然只是提醒你,那事情必然还有回旋的余地。”
“好好,我将我今日的见闻全部讲于你听……”
……
大乾国,建国至今已五百年有余。
自建国始,大乾的历代国君都可谓是明治有功之君,这才让大乾成为了这足以一己之力抗衡周遭诸国的泱泱大国。
然而,现如今,大乾的现任国君却是感到些许焦躁,只因他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大乾的太子,却是一个痴儿。
这让他不由得为自己万岁之后的大乾而感到忧虑,若在以前太子年幼之时,自己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如今太子已然到了弱冠之年,可太子却依旧毫无长进,面对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他的内心也不由得浮起一些异样的心思。
时间重回今日清晨。
东宫。
赵袥在自己的床榻上陡然惊醒,身上冷汗遍布,就连自己的寝衣都湿漉了大片,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原本呆滞的眼神中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就是当今大乾的储君,未来的大乾皇帝!
“呼,孤,居然熬过来了?”
赵袥欣喜若狂,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痴傻之状,阴霾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恨与凶戾。
“令贵妃,苏九龄,想不到吧?孤大难不死!接下来,就准备迎接孤的怒火吧!”
五年前,赵袥前往后宫拜见自己的母后,可谁曾想自己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身中奇毒,此毒会让人逐渐神志不清,大行荒唐无稽之事。
而在此事之前,他曾中途被令贵妃拜托照顾了一下她儿子赵成景,期间和赵成景吃完午膳之后对方就急匆匆的把赵成景带走了,现在想来,自己必定是那时候着了道了。
而自己中毒之事可谓隐秘至极,甚至帮自己看病后表示束手无策的太医也全都突发事故暴毙了,然而在翌日的朝会上当朝太师苏九龄却是立马就上表弹劾自己神志有缺难当太子之位,可谓是丝毫不加掩饰。
至那之后自己也确实愈发的昏聩,直到自己府下的心腹幕僚为自己寻得一味奇药之后自己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只觉得终日昏昏沉沉。
而如今,许是那株奇药终于是有了效果,自己的神志竟然是在一场大梦之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来人!”
赵袥一声大喝,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只有窗外萧瑟的秋风。
“好啊,很好。”
赵袥眼神充满了杀气,想不到自己的声望竟然低到了如此境地。
按照规矩,自己身为太子门口的看护那是需要随时在岗的,可现在却无人问津。
赵袥独自更衣下床,抽起一旁桌案上早已蒙尘的宝剑,随后抵剑而坐,静静的恢复自己这一场大梦所消耗的体力。
一刻钟后,两个人相互抱怨的声音才在赵袥寑宫的门口响起。
“太子怎地又在此刻犯这痴病,害的我俩这事儿都才办到一半儿呢!”
“哎呀,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本来刚刚我就要过来服侍太子安神的,你非要拉着人家,这事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咱们俩可还讨得了好?”
“我不管,待会儿回去之后,我还要把没做完的事儿做完,我可向兄弟们学了些新花样,不试试的话我这一天可难受的紧。”
“哎呀,你这家伙…罢了罢了依你便是,我先进去安抚好太子殿下。”
听着外面一男一女相互之间的污言秽语,赵袥的嘴角咧起一道狰狞的笑容。
“咿呀。”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由于现在还是丑时,屋内可谓昏暗一片,仅有床边的两侧立着的烛台上飘忽着两朵小小的火苗。
“太子殿下?”
进来的是一位宫女,她轻声的呼唤赵袥想要确定赵袥的位置,然而赵袥没有回应她,只见她蹑手蹑脚的来到自己的床榻旁,靠着那微弱的烛光辨认着床榻上的状况。
没人?
“太子殿下?”
宫女又尝试着呼唤了一下,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她心中暗暗苦恼。
自己刚刚和门外那侍卫结束的太匆忙,却是把随身的火折子给弄丢了。
宫女只好取下一个烛台靠着这一烛台开始在殿内寻找赵袥的身影。
而在她忙活了半天之后,终于是将烛光照到了桌案的位置,而赵袥那张暴戾的面孔此刻霍然呈现在了宫女的面前。
“啊!”
宫女一时之间没能缓过神来,手中烛台惊落在地,此处顿时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怎么了?血腥味!”
听到屋内的惊呼声,门口的侍卫立马闯了进来,丝毫没有提前禀告赵袥的意思。
等他入内之后屋内却是恢复到了寂静的状态,不过他乃是东宫侍卫,洞察力自然不同于常人,很快他便感觉到了赵袥所在方向的异常。
长剑出鞘,铿锵作响。
“何人擅闯东宫?”
“是孤,怎么?你想行刺太子么?”
赵袥缓缓出声,语气寒冷的像是来自黄泉的阴气。
听到赵袥的声音,侍卫连忙收起自己的佩剑,随后站在原地说道:“原来是殿下,小人刚刚听到惊呼还以为是有刺客入内,这才冲动行事,还望殿下恕罪。”
“恕罪?”
赵袥轻笑,看着这侍卫此刻依旧站在那里风轻云淡的模样,赵袥眼中的杀意已然凝为实质。
“是……嗯?”
侍卫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日的太子殿下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发生了何事?”
正当这名侍卫纠结之际,门外也迅速来了一队的侍卫。
为首的一位面庞上布满可怖伤疤的统领来到门前禀告道:“太子殿下可是有恙?”
听到门口此人的话赵袥心中怒气稍减。
还算是有些听话的人在,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这东宫先来一次鲜血的洗礼了。
“本宫无碍,你们叫人把这殿内的烛台都给孤点上。”
宫殿外,众人齐呼:“诺!”
得到赵袥的口谕,众人再不敢磨磨蹭蹭,很快,大量的宫女便进来为殿内其他烛台点燃了烛火,而随着殿内逐渐亮堂起来,那倒在赵袥桌案前的宫女也立马被众人发现了。
“这,这怎么有个死人?”
“殿下,这是?”
最先进来的侍卫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情人,他想问问她为何会莫名死在此地。
可是当这位侍卫将眼神投递在此刻的赵袥身上时,他却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入了地窖。
冷汗遍布全身。
此刻的赵袥正拿着一块锦布,仔仔细细的擦拭这手中宝剑上的血迹,而自己那双富有神魄且深邃的眼睛则是透过宝剑的寒光,映入了侍卫了眼帘。
“哐当。”
侍卫手中的剑鞘掉落在地,此刻的他已然匍匐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甚至于一股难闻的馊臭味也从自己的胯下传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侍卫惊骇欲绝,他怎么也想不到,犯了数年痴症的太子,今日,居然好了?!
屋内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死人,可是看到赵袥的动作别人也就知道此事乃是太子殿下自己所为,所以全都当做没看见,继续打理着殿内的东西。
赵袥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卫,反而是一手招来了刚刚带队而来的刀疤脸统领。
“你现居何职?”
“回太子殿下,末将闻长夫现为东宫侍卫军鹰武军百夫长。”
闻长夫单膝跪地,声音嘹亮中气十足,一看便是一个练家子。
“闻长夫,很好,孤现在命你为鹰武军大统领,除你们现场所在的之外,其余鹰武军在职军士皆降一级。”
“谢殿下!”
“还有这人,处理了吧。”
闻长夫没有异议,虽然他还有很多谈得来的兄弟在鹰武军内,不过他也知道,东宫侍卫军两个分支,每个分支各自承包一段时间的护卫工作,而在那名侍卫喊出有人擅闯太子寑宫之时,就应该每队都派人过来护卫,可是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却还是自己自己一队人马,说不罚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这跪地之人?殿下想在这东宫杀一个小小的侍卫还需要理由?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可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太子……痴症痊愈!
这可是个惊人的消息!
等到众人将这寑宫打理完毕,赵袥便让人将地上的两具尸首处理干净,随后要来了自己这东宫现在詹事府各个官员的在职名录,时经数年,他要看看自己这手底下还有多少个心腹在。
“呵呵,还真是没剩多少了啊。”
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官员名录,赵袥森然一笑,自己这东宫可以算是被掏空了。
不过好在自己在多年前便埋下了后手,只要自己能清醒过来,重新掌握东宫不过须臾之间。
“传我府下宾客,百草先生和子尤先生来我殿内,还有,准备上朝的朝服,今日,孤要重新上朝。”
最后的口谕下达完毕赵袥就让所有人散去了,这些个宫女侍卫太监,不知有多少人已被有心之人渗透,赵袥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时时刻刻的守在边上,而接下来自己将要和自己的两位宾客所谈之事更是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不过想来过不了一两个时辰,这些个奴才背后的人应该也就知道本王清醒过来的消息了吧。
我很好奇,苏九龄,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
自那之后太子的东宫除了从宫外急急忙忙赶来的两个男人走进了太子的寑宫之外,在无任何人接近此处,而这三人所谈事物更是无人知晓,直到寅时,赵袥方才慢慢悠悠的招呼了宫女进来更衣,随后便朝着乾清殿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