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的表情充满了憎恶,但一对比照片就知道,它是江晚晚的父亲。
看起来温厚的微胖中年男性变成了凶暴且毫无理性的感染者,然后被齐望亲手杀死。
江晚晚的父亲穿的衣服的肩膀的部分裂开了,露出红色的牙印。
结果,他还是没能和晚晚重逢,就被感染者咬伤,试图自杀结果却失败,最终变成了感染者。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即使是认识的人,他也已经不再是人类,甚至已经不能算是活着。
思考也只是徒劳,还不如把思考的时间花在别的事情上。
虽然大脑明白这一点,但齐望还是无法把视线从江晚晚的父亲的尸体上移开。
江晚晚苦苦寻找的父亲,被齐望逼到了死亡的结局,即使他变成了感染者,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齐望杀死了江晚晚的爸爸。
——算了,不要再想下去了。
现在,比起死去的人,寻找可能还活着的人才是最优先。
无论如何齐望都要找到江晚晚的家人,哪怕只有一个人,然后带晚晚的家人去到晚晚的身边。
只有这么做,齐望才能弥补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杀死江晚晚的父亲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杀死他的话,自己就会被杀死,所以,自己没有错。
十分钟后,齐望拿着中途发现的金属球棒回到了厨房,两人一脸兴奋地迎了上来。
“抱歉吗,谁都没能找到。”
为了掌握说话的主导权,齐望一开口就这么说道。
“至少在这个学校里,我没有发现晚晚的家人,所以他们大概率是逃到外面去了。”
说着,齐望把照片还给了晚晚,那孩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安心表情。
“在这种情况下要在哪里集合,之前有讨论过吗?”
“还没,不过爸爸说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大家要向东逃,所以或许……”
“没事的,只要或者迟早会相见的。”
齐望说到这里就中断了话题,但江晚晚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听到齐望说她的家人不在这里后,她应该是从心底里相信并感到高兴吧。
江晚晚露出的笑容十分灿烂,甚至有些耀眼。
“那个,谢谢齐望哥,特意为晚晚……”
“没事……”
齐望靠在食堂的墙上,背对着晚晚挥了挥手,然后就这样蹲在了地板上。
“怎么了?一副憔悴的样子。”
也许是担心齐望,姜可可双手抱着背包向齐望询问。
她把装好了的背包递给齐望,明明平时这点重量不算什么,但现在齐望却感觉背包像塞满了杠铃一样沉重。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这看起来可不像,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
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杀死变成感染者的晚晚的父亲后,齐望到它跑出来袭击自己之前待的房间偷偷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两具尸体。
中年女性和和齐望年龄相仿的少年的尸体,正是齐望一直在寻找的江晚晚仅剩的家人。
齐望用照片确认过了,不会错。
除了她自己之外,她的家人全都死了。
虽然母亲和哥哥的身体上还留有咬伤,但看样子是作为人类死去的。
两人没有被感染的痕迹,表情安详地去世了,他们的胸口都有很大的刺伤,应该是致命伤。
感染者并不是会动的尸体,即使感染了病毒,如果心脏被刺或大量出血的话也会死亡。
两人也是在成为感染者之前,被谁给杀了吧,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被齐望杀害的江晚晚的父亲。
两人胸口上的伤和插在父亲胸口上的水果刀大小一致,恐怕晚晚一家都被咬伤后,父亲亲自送走了母亲和哥哥。
然后在那之后自己也想追上他们的脚步,但却出现了意外,变成了他最痛恨的感染者。
江晚晚想要寻找的家人早就死了,尽管如此,齐望还是对她撒了谎,说没有找到她家人的尸体。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他一开始的确是想把真正的事实告诉晚晚。
但是当齐望回到厨房,看到晚晚的表情的瞬间,他犹豫了,下意识地撒了谎。
是因为不想让那个笑容蒙上阴影吗?
如果知道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了,唯独自己还活着,她一定会伤心欲绝。
这么小的孩子,还没有必要承担如此多的痛苦。
与其告知家人的死讯,还不如说学校里没有家人的身影,然后晚晚为了寻找可能还在世界某处活着的家人而涌现出生的希望。
那是无法挽回的谎言,今后,她会相信自己的家人还在其他地方活着,然后怀抱着这种坚信一直活下去吧。
但齐望知道,她已经是孤身一人了,这件事情,目前只有齐望知道。
即使姜可可说不想让晚晚看到血腥的事情,但家人的死又另当别论。
该接受的就接受,面对现实,继续前进,否则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但齐望剥夺了这个机会,江晚晚今后会怀着美好的幻想一直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知道了这是谎言,并且知道齐望杀死了虽然已经变成了感染者的她的父亲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虽然是出于好意而撒的谎,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本来坚持着应该教晚晚认清现实的自己,却偏偏剥夺了她认清现实的机会,真是矛盾啊。
从今往后,齐望也要背负着这个谎言活下去,谎言会在何时坦白,他也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