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微凉没说话,她走到地火井上的药鼎前,伸手在被火舌包围的药鼎身上取下一张玉符,递给怪蜀黍道:“这是回溯符,我离开前炼丹房里灵草和丹药都是在的,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了这张回溯符就知道了。”
修仙世界也有监控,而且十分高端。门派能放心地将炼丹房交给炼丹师,自然是装了监控将一切都看在眼皮子下,根本就不怕炼丹师中饱私囊。
赵琳握拳,指甲陷入肉中,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有回溯符,未必就能证明伊微凉师妹是无辜被陷害的。”
七品回溯符,伊微凉你真舍得!
真舍得!
回溯符的功能比炼丹房里的监控要高级得多,它贴在被火焰灼烧的药鼎上,难怪那些人没有发现!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敢冒着被寒霜冰焰烧伤、烧残废的危险将它揭下来。
伊微凉也微微一笑道:“至少它能证明我没有将门派的灵丹和灵草装入囊中,也能证明是谁私入炼丹房将灵草和丹药都窃走。”
老娘辛辛苦苦炼制丹药提供给你们,你们竟然上蹿下跳想要陷害我,未免太不长眼了!这张符也不贵,炼个几炉子就好了。
好看的还在后头呢,老娘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对老娘出手!
怪蜀黍揉了一把伊微凉的脑袋,将她柔顺的头发揉乱成鸟窝才收了手,他将回溯符收起来,对手下道:“涉及炼丹房丹药和灵草失窃,将相关人员伊微凉、赵琳、三个学徒都带回我们的地盘。顺便告诉孙执事一声,叫他派个能说话的人来。”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派系斗争还玩得这么嗨,也太不将他和执法堂放在眼里了。
执法堂直接听命于万化宗掌门人,忠于宗派,服从宗派的整体利益。
优秀弟子是门派的后续继承人,六合剑派林空蓝陷害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同一门派,逮着机会还能狠狠削六合剑派一顿。
可这自家人陷害自家人,门下弟子嫉妒贤能,传了出去其他五大门派指不定要笑得下巴都掉!
怪蜀黍对伊微凉笑了笑:“这次你不用装可爱了,但是也要跟我走。”
伊微凉:“……”
你全家都他娘的可爱!老娘是霸气知道不!
驻地执法堂里,怪蜀黍领着人,笑眯眯地对迎面走出来的十六七岁俊秀少年打招呼:“哟,常沂你小子舍得出现啦?还不快领人去为我们万化宗找回场子?西边我们的弟子和六合剑派又起矛盾了,我正愁喊谁去带头呢!”
常沂的目光扫向怪蜀黍一队人,见礼道:“元静师兄,这是?”
元静龇牙一笑,露出白森森牙齿:“哈哈哈,没想到吧!你家小师妹涉嫌侵占门派的资源,被我抓起来了。哇咔咔咔!”
“我家小师妹?”常沂眸光闪了闪,看向人群里不属于执法堂成员的两个筑基后期女性,目光只是一转,焦点便落在伊微凉身上,“她怎么又惹事了?”
对与自己从未见过的小师妹,常沂还是听说过相关传闻的,知道她是个外表十一二岁的萝莉身。
不过,这个小师妹也太能惹事了,先是招惹裘洛贞被下战书,然后被动和林空蓝结仇,现在又出事了?
他就说,便宜师妹是个惹祸精。
便宜师兄竟然是个认识的熟人!
伊微凉先是惊了下,在元静和常沂说话的时候,她心里已肯定常沂不能将自己认出来,于是她抬起头对常沂露出笑脸:“师兄你好,我是师父新收进门的伊微凉。”
柳如眉能认出来,自然是因为她的秘法;覃钰能认出来,因为他是当年袭杀管制康的参与者;如果说常沂能认出当年的猥琐老头子就是她,她还不信了。
他要是能看出来,我直播吃奥利给,一吨!吃完铁锅炖自己!
常沂打量着小师妹,眉头很是意外地挑了挑,想到小师妹的那些传闻不由皱了一下眉心。还未说话,便被元静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他的修为不及元静,被拍得打了个踉跄,险些没摔倒。
元静笑眯眯的:“别叙旧了!快带人去将六合剑派的混蛋们揍一顿,为你师妹报仇去!”说着将常沂推出去,“快点!他们驻地远,没那么快搬救兵,要是赶不及了,我们派弟子就白被欺负了!”
常沂很是恼怒地瞪了元静一眼,又看了看低眉垂首一副我很乖我很听话的小师妹,倒是听从元静的吩咐召集人去救场子了。
师兄你好,师兄再见。
伊微凉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刘海掩下眼内的意动,她迈步跟在元静身后,走进执法堂中。
于是伊微凉与便宜师兄常沂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匆匆而别。
丹院里闹出了灵草和丹药失窃案,相关人员已经抓到执法堂公审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桩事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万化宗驻地,爱看热闹的弟子三三两两都聚在了执法堂的审讯宫殿里,抢了位置围观。
伊微凉坐在被告的位置上,见到宫殿里围观的弟子越聚越多,宫殿里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不由得默默撇了一下嘴角。
喜欢看热闹喜欢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不管是生活节奏迅速的现代人,还是修仙界里的修士们,本质里其实都是一样的爱看戏。
元静坐在上座,噙着微笑看了看淡定装的伊微凉和脸色微妙的赵琳,手上把玩着那枚回溯符。
回溯符里储存的录像已经播放过一遍,证实窃取灵草和丹药的是两个丹院学徒,现在只等着执法堂的弟子将那两个小贼抓到,然后就能开堂公审了。
执法堂修士没有让大家等得太久,不用两刻钟,他们便把两个小贼扭送上来。
两个小贼被带了上来,还未看清楚局势张口便喊道:“伊微凉师叔!救救我们!我们是无辜的!元静真人,我们是被指使的!都是伊微凉师叔威胁我们做的!”
无辜你一脸!无辜你麻痹!你们真他娘的敬业。
伊微凉心中骂道,她面色淡定的坐着,对两个小贼的控诉充耳不闻。
赵琳唇角翘了翘,听着宫殿里围观弟子们的私语声和谴责声,望向伊微凉,心道:我看你这次还怎么翻盘!
元静没有其他动作,金丹期威压散出,宫殿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包括那两个喊冤的小贼,他勾唇微笑:“你们说说,是怎样被伊微凉指使的?证据在哪?”
宫殿里多是炼气期筑基期的弟子,金丹期真人是没有这个闲暇功夫跑来看热闹的,他们宁愿坐在洞府中修炼,好积攒多一点灵气。
“拿不出证据,便是污蔑师长,罪加一等。”孙执事派来的丹院弟子颇有其师之风,见到两个小贼一时被问住,立刻呵斥道。
赵琳禁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狗腿子的弟子果然还是狗腿子!
伊微凉也带了些好奇看向两个学徒,问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我怎么指使你们窃取丹药?”
刚刚出关,她就被带到大殿里询问证词,然后去了伊青玄的院子被训,出来后去荒城收取灵石,随后与檀公子吃了一顿饭,紧接着便被后勤长老喊回来干活…根本就没有时间闲下来认识他们好不好。
两个小贼抖抖索索着,只一口咬定道:“是凉师叔威胁我们!”
元静脸上笑意不变:“既然想不出来证据,那就好好想想。”他转头看向伊微凉炼丹房里的三个学徒,原先被抓起来的两个已经带到宫殿里,“陈丹,李远,从你们芥子袋中搜查出来的珍贵灵草和丹药,是否是伊微凉威胁你们收下?”
李远便是三个学徒中最机灵的一个,他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道:“弟子和陈丹都没有私吞灵草丹药,芥子袋中的灵草丹药是芥子袋被人夺取后放进去的,对此弟子可以发心魔誓。”
陈丹也点头:“弟子与李远师兄一样,都是被诬陷抓入执法堂,弟子也可以发心魔誓。”
卢红是跟着伊微凉没有被抓的那个,听到李远和陈丹都如此肯定,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李远和陈丹的话清晰传遍整个宫殿上下,围观弟子中的一大半都倒向了他们,心魔誓不是儿戏,他们能拿心魔誓说事,那么他们的叙述定然是正确的。
赵琳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便慢慢平和下来,比刚才镇定了很多。
伊微凉的目光略微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她看向陈丹、李远、卢红三个跟了她两天的丹药学徒,心中颇有些感慨。
丹院弟子脸色如常地望向元静,见到元静身后的侧门里有个金丹期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目光不由闪烁了下。
元静侧头望向中年女子,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元淑师姐不是忙着修炼吗?怎么出来了?”他面带笑容,眼内却是一片冷意,带着警告。
元淑将那抹警告看在眼里,她的表情不由僵硬了下,想着已经躺在自己芥子袋中的灵石,她对元静笑了笑,坐到元静旁边的位置上,传音道:“毕竟是赵家,师弟别做得太过。”
万化宗里派系林立,伊家有化神老祖和天骄伊青玄撑门面,赵家的元婴修士却是整个万化宗里最多的,这两家素来都是两看两相厌。赵琳算计伊微凉,这是赵家和伊家的小交锋,也是在老一辈的许可下发生。
第四重天驻地里,管理权力被暂时下放到年轻一代的弟子身上,他们这些非派系出身的弟子冒然插手派系之争,得罪哪一家都不是好事。
“你也知道是赵家,怎么不说伊微凉是伊家的人。”元静同样传音。
元淑看向台下的伊微凉,眼内有几分不屑,传音道:“只是一个筑基后期小姑娘罢了,她能有多大能耐。后勤长老都被拖住了,撒手不管这件事,你不过是一个小金丹,非要插手进来,真是多管闲事!”
元静懒得搭理她,他朗声问:“卢红,你是否能发心魔誓肯定伊微凉威胁你为她隐瞒私吞灵草的事?”
的确,伊微凉只是筑基后期的小姑娘,这样的年纪和修为门派里也有不少,但她同时还是一位在炼丹上颇有天赋的五品炼丹师和三品阵法师。
万化宗里炼丹师的地位超然,一个五品炼丹师,地位等同金丹修士,甚至还犹有过之。
卢红沉默片刻,面色几经变幻,她看着伊微凉涩声道:“弟子愿发心魔誓,凉师叔威胁弟子为她隐瞒私吞灵草的真相…”
伊微凉冷笑一声,她没有打断卢红的话,任由卢红流着眼泪将誓言说出来。
围观弟子哗然大惊,望向伊微凉的目光也变得谴责唾弃起来,他们窃窃私语道:
“凉师叔贪污灵草,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对啊,卢红都发心魔誓了,难道还有假吗?”
“可怜卢红,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丹院弟子愕然,他侧头看着伊微凉和卢红,脸上写着不相信和疑惑,目光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赵琳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她的笑意很快隐没了,因为她听到伊微凉沉稳冷静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瞬间便击溃了她心中的那缕成功的喜悦:“元静师叔,能请您帮我抓一个人吗?方才我听到他在挑唆卢红,威胁她发下心魔誓!”
这…
这不可能!
有人对卢红传音威胁,上面两个金丹真人会不知道?
伊微凉还会比两个金丹真人厉害不成?
弟子们想起伊微凉与裘洛贞打平手的传闻,看向伊微凉的目光也惊奇起来。
伊微凉看着赵琳,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她说道:“刚才那个人也对赵琳师姐传音,让她冷静下来等待局势的变化。”
赵琳的表情变了又变,她高声斥责道:“你休要胡言!”
伊微凉怎么可能发觉!她不可能发觉!
“你如何得知?”元静沉声问,他将回溯符放在桌面上,手一扬,便将宫殿的禁制打开,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