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卡在我的胸口。除了高三那年我爸让我看的心理医生,我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这件事。他曾咨询过布莱尔的团队治疗师,后者告诉他在我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和他之外的某人谈谈可能对我有帮助。所以我看了几个月的治疗师,虽然她帮我接受了其中的一些,但她并没有告诉我该如何修复与父亲的关系。在随后的几年里,情况只越来越糟。
我研究杰克耐心的表情,他支持的身体语言。我能信任他吗?这个故事令人尴尬,但如果其他人知道也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被我在意的人评判的想法。
但自我们相遇以来,杰克从未评判过我,哪怕一次。他不在乎我是个坏女孩。他不在乎我嘲笑他——他乐在其中反击我。关于自己的生活,他也比较开放,当然,当你没有黑历史时开放才容易。
“你确定要听听我的黑历史吗?”我干巴巴地问。
“哦,你绝对杀过人,是不是?”
“没有。但我16岁时怀孕险些死掉。”
这个承认脱口而出,我阻止不了。一旦它悬在我们中间的空气中,我尴尬地盯着杰克瞪大的眼睛,听着蟋蟀的声音。
他过了好长时间才回答,嘴里呼了口气。“靠。好吧。”他缓缓点头。“你怀孕了。埃里克......?”
我也点头。“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他。但不管我爸怎么想,我们对感情生活并不是不负责任的。我们已经持续做了一年多,并且每次都采取了安全措施。我没有吃避孕药因为我太尴尬去问我爸,所以我对安全措施非常严格。”
“我注意到了,”杰克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
“当我没来月经时,我不认为我怀孕了。我想,好吧,也许只是压力大。女人的月经来的迟些,也不是什么异常,有时与怀孕无关。但当我迟来两月时,我做了测试。”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在验孕棒上看到加号时,我的心是如何下坠的。我首先打电话给埃里克,但他帮助不大。
“埃里克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会解决的。但他正处在季后赛中,所以时间表非常繁忙。他保证会带我去,但要等到季后赛结束后。”
杰克深深皱眉。“你要等多久?”
“几周。但我做了些研究,发现三个月时做这个手术非常安全。在你问之前,是的,我想做掉它。我不想要孩子。我才16岁,埃里克也不想要孩子。”
当我回忆那些日子时,悲伤席卷我。我曾非常恐惧。“我不能一个人去,”我向杰克解释,“我太害怕了,也太尴尬跟我的表哥或者任何朋友说,尤其不能告诉我爸。我需要埃里克带我去,我们都计划好了。季后赛后他会有更多时间,他会开车带我去波士顿,我们会完成它。”
杰克在我手臂上抚慰地抚摸。“对不起你不得不经历这些。”
“我......我实际没有做人流,”我承认,“我们预约了时间,但我们从未去成。几天前的一个早晨,在预约日期之前,我开始流血。好吧,起初只是渗血。我在网上查了,大多数网站说怀孕第一学期轻微出血正常。我又打电话给埃里克,他也上网查了,认为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在哪?”
“和他的队友在纽波特,那天下午要打半决赛。他说会在比赛后给我回电,的确回复了。我还在轻微出血,不算太多。”我恼火地摇头,“埃里克他们大胜对手,所以出去庆祝了。我让他回家,但他说没有必要因为可能没事,还告诉我不要对我爸说。”
“所以你就一个人在家流血?”杰克惊恐地说。
“对也不对。像我说的,起初非常缓慢。埃里克告诉我不要担心,我自己也觉得可能过度紧张了。所以我忽略它,希望流血能停止。我和爸爸吃了晚饭,在房间看电影。几个小时后,从渗血变成......不再是渗血。”我的喉咙收紧,“我再次打给埃里克,告诉他情况变坏了,我要告诉爸爸我需要去医院。他说不行,因为他不想我爸发现然后杀了他。”
“自私的混蛋。”
当我重温那可怕的一夜时,我感到恶心。“埃里克决定自己过来带我去医院。他说等他,他在路上了,会尽快赶到。他离我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而你爸就在楼下?”
杰克脸上那种怀疑的表情使我感到羞愧。“我知道,我他妈是个白痴。我已经知道了,好吗?”眼泪从眼角渗出,我匆忙擦去。
“不,我没说你是白痴,”杰克立刻说,抓住我的手,“我发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完全理解——你害怕了。你才16岁,本该支持你的人选择继续和朋友狂欢,而不是你一说觉得出了问题就马上开车回家。”杰克为我愤怒,这实际上很贴心。
我点头。“而且那时,我不会冒险再等埃里克两个小时。如果他最后根本不回来的话。”
“所以你告诉你爸了?”
“我没机会。”我的声音破了,“我流血流了一整天,现在晚上9点了,我感觉虚弱头晕。当我站起来时一阵晕眩,我在浴室晕倒了,就是这样我爸发现我的。”恶心在我胃里翻腾,“躺在一大滩血里。后来我们不得不拆掉浴室的地板,因为血迹洗不掉。”
“上帝。”
“爸爸带我去了医院。这部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浴室一切变黑。然后在医院醒来,被告知我流产了,差点出血致死。”
杰克的眉毛惊恐地扬起。“这正常吗?”
“不。显然我有不完全流产,意味着子宫没有排出所有胎盘组织。这就是为什么出血会变多而不是好转。”
“妈的。我太难过了。”
我感激地点头。但我没有告诉杰克我在医院房间发生的其他事。比如我当着我父亲的面完全崩溃,歇斯底里地哭着连续道歉,而爸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几乎不看我一眼。我哭得越久,就越尴尬。我一直很坚强乐观,突然在他面前哭成小孩子。
从那时起,他就没有以同样的眼光看我。他不仅为我怀孕感到羞耻——我想他同样为我崩溃的样子感到羞耻。爸爸不尊重软弱的人,那天晚上我软弱到了极点。
“那之后,我和爸爸的关系就不同了。他让我离开学校两个月,因为我非常情绪化。伤心,哭个不停。我们告诉所有人我得了传染性单核白血病,只有埃里克知道真相。”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和他在一起,”杰克阴沉地说。
“哦,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干笑一声,“出于很多原因。他正式成为我爸公敌。爸爸厌恶他,有一天甚至差点把埃里克打个半死,因为埃里克不断跑到我们家敲门想和我说话。爸爸禁止我再见他,我也很赞同。那天晚上他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原谅。我哭着求他回家、带我去医院,但他根本不在乎。”我喉咙里燃起怒火,“我差点就死了。但对他来说,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喝酒抽烟要比我更重要。”
我把头靠在杰克的肩上,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爸爸变得过度保护,但有趣的是——他太忙于工作,无法真正执行他试图让我遵守的所有规矩。所以大多数时间我还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事后他会说教我。我回到学校,开始高三,像任何想引起父母注意的青春期女孩那样胡作非为。都是典型的叛逆行为,我做的愚蠢事越多,他关注我就越多。所以我整晚不回家,喝酒、聚会,故意让他担心。”
回想起来,太令人难为情了。但我们在青少年时都做过傻事。都是那些躁动的荷尔蒙在作祟。
“总之,五年后,爸爸仍然视我为令他失望的人,软弱的人。尽管我很久以前就改过自新了。”我悲伤地耸肩,“但事已如此,对吧?”
“我太难过你不得不经历这些。”杰克在我头顶印上一个吻。“你不是软弱的,布伦娜。如果詹森教练看不到这一点,那他瞎了。责怪女儿意外怀孕让你失望?这他妈是混蛋行径。你不应得承受这些。你也不该遭受埃里克对你做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还保持联系,还允许自己对他抱有任何同情心。”
我叹气。“我流产后的崩溃比不上埃里克的崩溃。失去我让他一蹶不振。他因为我放弃了冠军赛。”
“不,是因为他自己,”杰克纠正,“别自欺欺人了,宝贝——即使他参加了冠军赛,埃里克也注定进入不了NHL。他显然已经有滥用药物的问题了。他迟早会验尿不过关,被捕持有违禁药物,或其他的。我保证。”
“也许你是对的。但当时,我觉得有责任照顾他。我不想再跟他约会,但也觉得有义务照顾他。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从杰克肩头抬起头来。“埃里克从未在我需要他时给我支持,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和他说再见,任他自生自灭呢?”
“因为你是个好人。”
“也许吧。”我犹豫了。“你也是,”我告诉他。
“不。”
热泪填满我的喉咙。“你是,”我坚持。“看看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帮我救我不配的前男友。给我住的地方。刚才听我讲那些肮脏的往事却没有评判我。埃里克是——和是——我遇到的最自私的人之一。但你不是。你是个好人,杰克。”
他那大块头身子不舒服地扭动,有点可爱。你会以为他会为有人歌颂感到高兴。
我不断吞咽,因为那块越来越大。这很不像我。我通常不会这么感伤。但尽管肚子里痒痒的尴尬,我还是说出心中牵引的话语。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