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
楚玉之前就听说过江北的灾情比较难缓和不少，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可是江南富饶，江北却稍显贫瘠。
有钱的富商都往外跑，为何还有人要欺诈百姓，抢占屋舍呢？
楚玉思索，在这一会儿功夫里，几个小孩儿已经将手中的馕吃完了，转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楚玉从包裹里又拿出几张馕，塞进几个孩子的手中：“那你们江南的府衙老爷呢？”
“府衙老爷？”小孩儿狠狠咬下一口馕饼，“府衙老爷早跑了，说是去江北给我们江南的百姓谋出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二妞扯了扯楚玉的衣服：“他们不管事儿，我瞧见了，府衙老爷就住在我家的隔壁。”
几个小孩儿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愤慨的表情，全都是好似已经习以为常的麻木。
“哥哥，你有那么好吃的馕饼，是来救我们江南人的大善人吗？”二妞眼巴巴的看着她，小脸上带着希冀。
楚玉抿着唇，将一包裹的馕饼都给了他们：“哥哥算不上是，但是已经有大善人会来救江南人的。”
二妞看着他，转头扯了扯最大的孩子的衣袖：“大牛。”
名叫大牛的孩子看了看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将东西递给了楚玉：“哥哥，你给我们粮食吃，你也是个大善人。这张羊皮是我们偷偷跟着去江北的富庶人家后面拾来的。”
她又指了指最猴精的小男孩：“三牛偷偷去过私塾，学过字，他说这羊皮上写着水，写着银两，我们想这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楚玉将羊皮拿在手里，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挑眉看着几个孩子：“大牛，二妞，三牛？”
二妞用力点头：“我们几个都是被家人丢掉的，一起结拜成了兄弟姐妹，以后都不叫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楚玉轻笑，将羊皮收入怀中：“过两日大善人会在我们见到的那条街上施粥，你早点过来，我让大善人给你们盛上满满一碗。”
话音刚落，几个小孩儿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施粥？”
“是稻谷做成的粥吗？”
“过几日真的就能吃上东西了吗？”
……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的把楚玉围在中间，脸上重新燃起希望，二妞瘪着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在抹着眼泪。
楚玉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离开，将这一处交给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的几个小孩子。
楚玉回到马车边的时候，已经将那张羊皮上的东西看完了。
以至于徐威柱见到楚玉的时候，她的面色非常阴沉。
徐威柱上前两步，确认楚玉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之后才松了口气：“公子怎么皱着眉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楚玉没有抬头，伸手把羊皮递给了他。
徐威柱也算是识字的，看到上面的内容也变了脸色。
“水患覆江南，江北有紫气，一千两入江北，则可保性命无恙。”
江北有紫气！？
写这字的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要知道，紫气是皇家的象征。距离京都甚远的江北哪里来的胆量宣称紫气在江北？
楚玉冷笑两声：“看起来他按耐不住了。”
她看向前方：“看眼下这个情形，未经当务之急是护送粮食赶紧进入江南。”
徐威柱拱手：“公子不用担心，这个属下已经去打听过了。”
“那些粮食已经分批次由镖局押送过来，按照日期上来算，明日便能到。”
楚玉颔首：“好，那今日我们便在这儿歇着，这里流民这么多，我害怕粮食尚未到达江南，便已经被哄抢一通。”
“至于江南那边……韩迄大人应当已经开始救援了吧。”
江南水患爆发的突然，管辖的府衙却都逃去了江北，流民无人可依，易子而食。
这里的情景不像是富饶的江南，简直可以比得上北境。
楚玉皱着眉思索良久，从柜子里拿出炭笔，将初到江南的见闻都写如实了上去。
招来个汉子，将书信交给他。
“那人既然有所动作，江南的事恐怕很难传会京都，此番回京凶险，你今夜启程，扮做流民往京都赶。”
楚玉表情严肃，摁着那汉子的胳膊：“切记，以能活着到达京都为主，不可急切，莫要暴露！”
楚玉了解彭煊辉，上辈子他将边关的事情瞒的那般好，连她到死都没有察觉。
这诸多马脚还是重来一次，通过那些细枝末节连上的。
边关战事他都能瞒得住，江南水患的具体情况，他又怎么可能做不到？
几乎他们所有人，在看到江南这幅境况之后，心中都沉重得很。
楚玉面色沉沉，凝视那羊皮许久，骤而开口问道：“霍家，是在江南还是江北来着的？”
徐威柱翻开同僚查出的资料册，回答楚玉的问题：“主支前两年已经搬到江北，半数分支也都去了江北，但留在江南的也不少。”
楚玉托着下巴，点着羊皮上的“紫气”二字：“如果两年前他们已经归顺了这团紫气，这两年应该在江北也混得风生水起吧。”
“是的，霍家这些年在江北几乎横着走，他们家好几个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告到官府都是小惩大诫，没有半点水花。”
徐威柱说到此处也是恨恨：“霍家原本是江南第一大富商，多年前陨落之后生意就一落千丈，两年前却怪得很，什么盐庄，布坊的，又都开了个边，江南江北和他们有一样产业的店铺，关的关，倒的倒，到最后竟然变成霍家独大了。”
楚玉颔首：“我记得，霍家在江南的分支中，有个叫霍秋冬的女子。”
徐威柱翻到江南霍家的分支，找到了或秋冬的名字。
“是的公子，是个已经落寞的分支，家财亏空，和平头百姓无异了。”
楚玉嘴角轻勾，全都对上了。
这个时候的霍秋冬还没有投奔彭煊辉，上辈子也是因为江南水患，她同分支族人用最后的银两逃到了京都，拍了康宁侯府的大门，跪着求楚玉收留她。
楚玉当时哪有心思理这些，他们楚家人丁奚落，看到霍秋冬也只当是上门乱攀关系的，找人轰了出去。
却不想，这条毒蛇却在之后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重来一次，她还真有点像看看现在的霍秋冬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