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听清来人说话声,警惕的在黑暗中开口:“你是何人?”
举着火把的人被山洞内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平静下来之后又向着山洞内前进几步:“是……楚玉,楚公子吗?”
没有听到回答,他又向前靠近几步:“是宋知韫宋公子请我来接楚公子的,他说他先去寻公子家人了,我是带了板车来接公子去我屋舍等人的。”
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楚玉才缓缓从角落里现身。
纵然她现在满身狼狈, 周身被血腥味萦绕,也依旧挡不那满身的锐气。
举着火把的猎户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撑着农户的肩膀,楚玉躺在了板车之上。 猎户驮着她,向着自己山野间的小屋而去。
从山洞到猎户家中的距离不近,楚玉仰躺在板车之上,幽幽开口:“老伯,多谢今日救命之恩,你若是有什么心愿尽管同我提。”
拉着板车的老伯乐呵了两句,声音都放柔了不少:“要说报酬,那位宋公子已经给过我们了,小公子你不用再给了。”
乡野的猎户质朴,看着楚玉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受如此重的伤,已是疼惜不少。
“楚公子你伤口可疼?先前宋公子已经说过你的伤势了,我小女儿也已经在帮公子你找治伤的草药了,等你到了我家安顿下来,赶快简单治疗一下。”
猎户憨笑两声,拉着板车的手又稳又快,倒是没叫楚玉感受到多少颠簸。
“那就多谢老伯好意了。”
楚玉接受的自然,却也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一笔恩情。
距离老伯住所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一个粉衣小姑娘迎面举着火把迎了上来。
小姑娘脆生生的先对着老伯唤了句:“爹爹!”
随后就绕过他,去看马车上躺着的人。
那双水汪汪的小眼睛,落到楚玉脸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拔下来过。
这大哥哥长得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即便是先前那个来寻求帮助的哥哥,已经让小姑娘小小惊叹一把了,眼前的人却比那人还精致不止一份。
纵然发丝凌乱,衣着狼狈,却掩不住那一幅明显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气质。
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很快就像是百灵鸟一般,在楚玉身边叫嚷开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你饿吗?”
“哥哥,你伤的好严重啊!是不是很疼呢?”
……
楚玉看着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围在自己身边乱窜,心中也松快不少。
这小姑娘,简直比自己二妹妹小时候还唠叨。
拉着板车的老伯乐呵出声,毫不留情的打趣着自家的小女儿:“丫丫,哥哥不饿,爹爹有点饿,家里还有米饭吗?”
名叫丫丫的小姑娘被逗得羞红了脸,对着老伯跺了跺脚,便率先一步向着家里跑去。
等楚玉到老伯家中安顿下来,天边已经泛起一阵鱼肚白。楚玉的双目染上赤红,一直没有睡去。
老伯到家之后,将人从板车上移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家里没有专供客人的房屋,小公子你且在我这休息休息。”
楚玉颔首抱拳:“有一处地方能够休息,已经万分感谢了。”
丫丫从外面端进来一碗热汤,不由分说的塞到了楚玉手中:“哥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她刚刚悄悄摸了一把哥哥的手臂,这位哥哥身上可冷了。
手中的温热像是通达电流,酥麻了楚玉的心头。
在这荒郊野外能得到陌生人如此关心,如何能不叫她感激。
“谢谢丫丫。”楚玉面上露出些柔和神色,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捧着热汤轻啄暖胃。
丫丫捧着小脸面色发烫。
这个大哥哥不但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虽然第一眼看上去不好接近,其实是个温和的大好人。
丫丫觉得自己找到喜欢的人了!
她蹬蹬蹬的又跑出门去,拿着个小瓷瓶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哥哥,这是村子上最好的金疮药了,我帮你涂上!”
老伯失笑:“丫丫她受到村上药师的教导,会认不少草药。这金疮药就是她师父送给她的,平常还不舍得拿出来给我用呢。”
楚玉再次道谢,接过小姑娘的金疮药:“谢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脚码比正常男子小些,根本不敢露给外人看。
眼下更要紧的事情是……她月事来了!
刚刚下了板车之时,楚玉便发现了衣服后面洇出一道血迹,如今身边也没有月事带,只能解下束胸围以解燃眉之急。
“老伯,我还有些不适,不知可否让我独自休整片刻?”
楚玉尽可能的礼貌开口,老伯却看出了他的窘迫,刚刚从板车上将人带下来的时候,他也看清了板车上的那滩血迹。
眼前这人怕不止有脚踝一处伤口,说不定……隐匿处也被伤到了,此时想检查一二呢?
看人面色惨白的模样,老伯轻叹一声,一脸讳莫如深的拍了拍楚玉的肩膀:“行,你且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老伯我就帮你把手在门外,若有什么需求喊一声便是了。”
楚玉:……
话虽是关心,只是这老伯的视线怎么总是往她两腿中间看?
说罢,老伯推着丫丫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楚玉凝视门口许久,才利索的解开衣衫, 将裹胸布解开,垫在身下,又将衣服穿上。
她仔细检查一番,有那一身软甲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提着心眼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楚玉才得空打开那一瓶金疮药。
那是一瓶不算上乘的药瓶,但眼下这个状况,有药进行治疗总比没有的好。
楚玉捏着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同时,传来一阵剧痛。楚玉闷哼一声,拳头攥得发抖,却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伤口处泛起火辣辣的疼,这疼痛却疼得楚玉有些安心。
上辈子马革裹尸的战场上,每次受伤也总要遭受这样的疼痛。九死一生的战场都没将她的命送到阎王手上,这小小的伤情又怎能难倒她?
楚玉对自己向来是狠的,将金创药覆盖满伤口,又用旁边的纱巾一点点的将伤口处的泥沙一点点的扫出来。
纱巾每接触伤口一次,便能疼的人浑身战栗,楚玉拿着纱巾的手都在发着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鼻尖滚落,她好好像浑然未觉似得,清理伤口的手丝毫放轻的举动都没有。
等将伤口处理完,她整个人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脱力的躺在了床榻上。
门外有喧哗声传来,远远地好像能听到侯府家仆的声音:“世子!世子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