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翼耳朵一抖,瞬间掐断正在通讯中的光屏,把桌上叠放整齐的资料胡乱散开,挡住了根本没动的饭盒。
对面的奈特洛斯将自己手里正在制作的新款单人简便飞行器测试数据详细讲解完,等着麟翼的对这些数据的反馈,却发现对面没了动静。
“0728?”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奈特洛斯放下手里的操控器,掀开遮光护目镜,看向身后应该亮着的,只有声波线的屏幕。
果然,已经挂断了,屏幕都彻底暗了。
又是动不动玩消失。奈特洛斯把护目镜丢到桌上,一屁股瘫到旁边的转椅上,捏着鼻根任由椅子被他撞得向后退。
长时间关在实验室里所以略显苍白的肌肤,在荧幕的蓝光之下更显白皙,柔软的白色发丝被机械风格头箍卡住,上翘的部位竟有点像猫咪耳朵。
真是可怕啊这个人,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沉迷实验的。
居然连着两天两夜不睡觉,把刚用基础图纸做出的样品硬生生给全面完善升级了。
不过他之前所托,从阿兹特市接回来,需要留住性命之人,以超能研究所现在的能力,还无法让那人重新拥有完整的身体,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罢了。
0728说他后续自有打算,肯定能让那人拥有更加强大的身体,奈特洛斯也只能是……拭目以待了。
奈特洛斯捂住酸痛的眼睛,靠在椅背上,收了一条腿,另一条腿闲闲搭下,踩了一下地,惯性带着椅子开始转圈,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遇到……对手了啊。”
掐断通讯并掩盖了桌上罪证的麟翼拿起旁边的纸巾胡乱擦着脸,试图在嘉德罗斯进来之前恢复状态,以免又被发现。
“麟翼!”嘉德罗斯一把将门推到墙上,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哐叽一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委委屈屈地自己停了下来,还很识趣地勉强支撑住并没有倒下。
“实验室连续三天用电量就没降过,你不想活了可以直说!”
言外之意,他已经知道我连续三天都在熬夜做实验没有休息,如果再有下次,他会在我猝死之前先把我打死。
——以上为麟翼的自我理解。
“我觉得还好。”麟翼放下纸巾,一脸真诚地看着嘉德罗斯。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周边的红血丝还未褪下,在麟翼那种变态般的自愈能力下都没能缓过来,可想而知麟翼到底使用有多过度。
嘉德罗斯自然也看得到,扯出了笑容却盛满愤怒:“那就来和我战斗一场,证明一下你口中的……还好吧!!”
“不要。”麟翼果断在胸前双臂交错比了个叉,“和你打架比熬夜更伤身体。”
“你都变成兔子了还在这里嘴硬!”嘉德罗斯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上次你打断了我两根肋骨。”麟翼竖起一根手指。
“要不是你睡眠不足精神恍惚,怎么可能撞到我拳头上!”虽然这么说着,嘉德罗斯的拳头明显松了下来。
“上上次你打断了我的右胳膊,尺骨桡骨一起断,骨头茬直接戳出来的那种。”注意到嘉德罗斯的动作,麟翼嘴角微微勾起,竖起第二根手指晃动着。
“那是你身板…太脆了!”中间的停顿没有被麟翼错过,看着嘉德罗斯隐隐又要发作,麟翼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在旁边的椅子上。
“那上上上次,我被你一棍子从三楼窗户打飞出去……”麟翼转了个身,轻巧地避开嘉德罗斯想拍自己胳膊的手,顺便揉了揉他的头发。
一如既往的柔软。
“这样吧,你让我休息半个小时,我再和你打。”麟翼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揉着眼睛。
“一会儿会有人送热饭过来,吃了再休息。”站起来的嘉德罗斯一脚把椅子蹬远了,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两个小时后,我在训练室等你。”
“敢放我鸽子你就死定了!”
抬脚勾住被踢到自己身边的椅子,麟翼解开白大褂丢在上面,准备去洗个澡。
回头看向桌上被一堆草稿纸盖起来的盒饭,麟翼摸着脸颊喃喃自语:“有那么明显吗……”
训练室的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是手写的几条规则,字体张扬无比,内容却规规矩矩。
1.战斗不得使用武器
2.战斗不得动用能量
3.战斗开始前紧闭门窗
……
“……麻烦死了!”
麟翼刚进去就听见这么一句,活动一下肩膀后准备抬手扯下那张纸,却被嘉德罗斯一把拽住外套后衣领拖进训练室。
“来了就进来,磨磨唧唧的。”
明明不想遵守规矩,却偏偏又写在那里。麟翼摸着下巴,试探性地开口:“嘉德罗斯……”
没有任何语气波动,就光是麟翼软绵绵的一声呼唤,就让嘉德罗斯心头一颤,却又只能不耐烦地回一句:“有事说事!”
“待会儿战斗,点到为止啊。”
“那就看你认输的速度快不快了。”
“这样啊,那我认输。”
话音刚落,麟翼立马弹起来避开了迎面袭来的嘉德罗斯的拳头,又一个闪身躲开劈来的腿,嘴里还咕哝着:“不是你说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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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啊,你看我们这效率太低了!”赞德搂住安迷修的肩膀,“咱俩分头行动,早点完事早点回去休息,这不挺好的吗!”
“可是师父说,不能让师兄你单独行动。”安迷修挠了挠头,“师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嗨呀,你就是太乖了!”赞德狠劲揉了揉安迷修的脑袋,“跟师兄念——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知道小翼为什么见了你一次后就再也没声了吗?就是因为你太让人省心了,所以他才不管你!”
“你要是三天两头受个伤,遇个袭击啥的,你看看小翼放不放心你一个人!”
“肯定天天……哎哎哎!”
“啊?”被赞德晃得头晕目眩的安迷修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赞德被后面冲过来的菲利斯揪住了小辫子。
“你小子皮痒得很的了是吧!再教他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夫就扒了你的皮!”
后续赞德和菲利斯的争吵,安迷修没有听见,只是在想……真的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
在赞德被菲利斯扯到另一个方向探查时,安迷修的身后响起了魔兽的咆哮。
成片的大树被魔兽冲撞倒下,安迷修想都没想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不能让它冲到镇子上!
安迷修的双剑已经不再是训练用的木剑,而是真材实料的沉重金属剑。
锋锐的剑身隐隐泛着光,安迷修奋力一个跳跃,狠狠刺入魔兽的眼睛。
疼痛至发狂的魔兽抬爪就要拍向安迷修,插在魔兽眼睛处的剑拔不出来,急促之下安迷修只能抬起另一把剑将尖锐的爪子挡在身前,才避免了被利爪穿透身体的后果。
却不曾想,魔兽一个大转身,粗重的尾巴狠击在安迷修的腹部,将他直接横扫击飞出去,身后飞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堪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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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原本该避过嘉德罗斯一拳的麟翼动作一顿,被狠狠击中腹部,撞在墙壁上的时候猛喷出一口鲜血。
原本的连招被迫中断,嘉德罗斯指尖沾染的鲜血滴落,大步走过去:“你怎么回事?!”
“你别过来。”麟翼半跪在地上,垂着头捂着肚子,用手背擦掉嘴边不断渗出的鲜血,“等我自己缓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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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奇迹!”医生拿着两份报告看着数据对比,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受了那么重的打击,内脏却几乎没有受伤,只是一点皮外伤。”
“如果不放心那就明天再复查一下,没问题我就给你们开点外伤药就行了。”
摸着身上绷带的安迷修坐在治疗床上,盯着旁边散乱的医疗垃圾出神。
被魔兽尾巴扫到的时候传来的剧痛不是假的,后续突然减轻的痛感也是真的,之前安迷修也受过伤,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如果要问这期间发生过什么,唯一可能的就是……
“小翼对你还真是好啊。”赞德啃了口苹果,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椅背上。
当初麟翼和安迷修交谈时,赞德并没有走远。
麟翼明显知道这一点却没有在意,安迷修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有点距离,听不清安迷修和麟翼的对话,但他们之间的动作是看的一清二楚,当然也就看见了麟翼主动贴上安迷修的额头。
见过麟翼许多本事的赞德根本不会觉得,小翼那孩子只是单纯的想跟第一次见面的安迷修贴贴,而是做了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选择第一次见面的安迷修,而不是相处时间更长,总是以哥自称的他?
就真的那么……信不过我?
是小翼。安迷修放在胸口的手慢慢收紧。
他说,我的命给你一半。
他说,在我死之前你都不会死。
他说……我永远与你同在。
“为什么呢……”安迷修喃喃自语。
“是啊,为什么。”赞德看着咬了一半苹果,声音放轻,带上了一丝复杂,“为什么是你。”
“师兄又为什么这样说?”安迷修听见赞德的声音,抬头问道。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也别想那么多。”赞德没了胃口,把苹果扔进垃圾桶,“不然会长白头发。”
开完医嘱的医生回到治疗室,就看见赞德把苹果扔进旁边套着黄色垃圾袋的医疗垃圾桶,眼睛立刻瞪大:“这位患者家属!不要在治疗室吃东西,也不要随意往医疗垃圾桶里扔东西!”
赞德被拉出去挨医生的骂,菲利斯因为是猫身,不能进普通人的医院,治疗室里只余下安迷修一人。
他摊开手掌,回想起了当初覆在麟翼脸上的感觉。
柔软,而又温暖。
我的伤……是被你承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