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
“澈洌,你快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夫人不好吧!人家是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咱们偷听啊!”
澈洌靠在院子里面露难色,瞧着一旁好奇心作祟的连爱儿,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想参与。
连爱儿摆出一副臭脸,指着前方,又挑了挑眉毛,拿出了狼牙项链,对着澈洌摇摇手。
面对她的威胁,澈洌挎着脸只能竖起耳朵去听。“嗯,好像是在问谁给公主包扎的?”
“啊?”连爱儿顿时觉得祸从天降,严肃的看向澈洌,喉头咳出几声,“怎么了?我包扎的呀,他们谈这个干嘛?”
清风本来要走,可她明明要挽留的,可就因为他在乎的却是别人,居然在她面前装也不装了。
慕允儿觉得他是认出来是爱儿姐姐包扎的,所以才如此反应,还想着能近距离看看。
有种敏感叫嫉妒,有一种嫉妒叫多想。
此刻的慕允儿多少带着些不悦,“呵!自然是你心上人处理的喽,你不是要走吗?我这伤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澈洌好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咬着手指,满脸通红的看向紧盯他的连爱儿。“什么情况啊!你脸红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澈洌闪烁不定的眼睛,到处乱转。“呃,夫人,他们在夸您的手艺非常棒!然后听不清了!”
“啊?什么呀!澈洌你靠不靠谱啊!你的暗卫不会是作弊得来的吧!这可一百米不到啊!你跟我说听不见?逗我玩呢!”连爱儿双手叉腰,高仰着头,抱怨道。
“哎呦,夫人!这大半夜不睡觉听什么墙根啊!不累啊您,再说了做这事啊!有失您的身份,您赶紧回去睡吧!我还有事呢!”澈洌连哄带劝,直接上手推着连爱儿进房间,随后关上了大门。
连爱儿只觉得莫名其妙,隔着门板喊道:“唉,我关心关心我妹妹怎么了?澈洌,你好歹也跟清风他一起共事,不算是兄弟也算是同僚了吧!你就不好奇他的感情生活?!”
澈洌摇摇头拜拜手,“夫人,早点睡哦!”他看了一眼公主的房间那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好自为之吧!”
清风微微侧头,看向屋外,低眉轻叹。
“公主这伤是我误伤的,所以也应有我处理好,这个答复,公主可还满意?”清风竟然换了语气对她说,刚才那副谦卑的模样荡然无存。
带着慵懒随意的命令式冷语,才是真正的他。慕允儿稍稍觉得他的回答还算是有点眼力劲,就默许了他为她治伤。
他倒也不跟她见外,撕开她肩膀处的衣服。看到肿胀发炎的伤口,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有些愧疚,每次遇到她,他情绪总能失控。
“再不处理,恐怕要留疤了!”
“哦。”
这个反应,是他没料到的,清风皱眉看向眼前的慕允儿,越发看不懂看不透她,作为一个公主,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正因为跟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所以他才会错认成她是桑国细作。
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他也无需这么在意。一把扯过她的手,粗鲁的将秘药舀出,用竹棒棉签压进伤口处。
她疼得眼泪哗哗直流,扯住他的手,求饶道:“嗯~疼,你能不能轻一点!”
清风还以为她能硬气到什么时候,不过就是嘴硬罢了!见她服软,清风才稍稍放慢了节奏。
他帮她包扎完手伤,“还有哪里?今日我见你腿脚似乎不太好。”
慕允儿抬眸望向他,眼里满是诧异,没想到他竟然观察的如此细微。他也不避讳她的目光直射,对视间反倒是她不太好意思了。
“两条腿都不太好,右脚好像是今天崴到了,有些肿胀。左边是膝盖,之前的伤…不知道好了没,还会隐隐作痛。”
她现在的话倒是软了很多,不过听上去像是在撒娇。清风眉头不展,双眸微微颤抖,眼神落在她左膝之上。
他承认他那时下手重了些,可没道理到现在还未好全。清风不禁又猜想,她是不是故意的。
清风疑惑的目光缓缓扫过,她很快就读懂了。
唰的,她拎起衣裙踉跄着跑到门口打开门,指着外面。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是吧!那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反正她的命令你也做到了。”
没来由的一股情绪将她包裹,明明心里委屈得难受,可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冲人。
说完以后,还忍不住落了泪。
清风虽然从没遇过这种场面,但听这口吻,知道是她正闹别扭呢!倒也没觉得她这话不好听。
看她拿生气掩盖吃醋的样子,实在装得太蹩脚。清风很无奈的轻叹口气,目光投向她的侧影。
身下被人抱了起来,她慌张的看着清风。“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养,别再乱跑了,小心留下什么隐疾。”
清风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竟然抱着她回到床榻,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那番话,虽然是一贯的冰凉。但她似乎听出来他有心在哄她,脾气马上软了下去,眼里心里都塞满了他。
脚踝上红肿出了鼓包。他上手捏了捏,“只是肌肉扭伤,未伤到骨头。明天让人去配点跌打损伤的药油擦擦就好了。嗯!左腿我看看。”
她抿了抿嘴,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其实应该和脚踝上的伤一样吧!”她这会儿还真就不是那么好意思。
清风突然意识到确实是唐突了,他在江湖上多数都不太讲究男女有别,之前对待她也是颇为粗鲁,现在不能再这样不知分寸了。
“哦,你只需告诉我。伤患处是否还有淤青,我只是确定一下,要是能断定骨头没事就行了。”
清风转过头闭上了眼,慕允儿轻轻拉着他的手搭在光滑的肌肤上,“先前是黑紫色,现在是乌青乌青的。弯曲膝盖时,还是会疼。”
清风用手指按压着膝盖骨,摸到一处滑筋时,“疼!这里好疼啊!”清风收回手的瞬间,慕允儿连忙把衣裙整理妥当。
“骨头没事,应该是伤到了筋脉,索性你还能走路就不严重。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全部退去。”
清风的话她还是很相信的,点了点头,突然两人没了话,有些冷场。
“你…”
“我…”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都同时开口说话。清风忌惮地问了一句,心里正盘算着什么,道:“你想说什么?”
她倒是也不再想这么多了,如果等他皇兄回来了,指不定就见不到他了。择日不如撞日,她觉得就把握住这次机会。
“我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清风,谢谢你救了我,还救了两次,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你之前也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也怪我隐藏了身份,才害你被罚。真的是对不起!”
清风又一次被惊讶到了,还以为她会跟他说些别的,他都做好准备拒绝了。没想到她没有说出令他感到尴尬的话。
“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这句对不起,应该由我说才对。”清风这会儿显得格外拘谨,每次与她一起,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愧疚感。
她不敢看他,但又想看他,所以显得有一点点刻意。清风能感受到不时飘来的注视,“这个鸡汤是你姐姐熬了很久的,你记得喝。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任务在身,先告退了。”
“嗯,我会喝完的。”她捧起还热乎的鸡汤,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
清风起身后拱手礼,离开了房间。他踏出房门的一刻,心中的思绪万千。在反思刚才自己的行为,为什么没来由的失控了?
海岛某处。
天宗部署三百余人,悉数赶往岛内。李文浩携带金陵卫八十名,全部上岛。
王尹早有安排,和小雅交手的第一次后,便派二十返回江城,集结人手。
援兵将在一天后尽数到达海城,协助朝廷一举歼灭异族在国境内所有渗透。
寅时。
“主上,前面就是暗卫所查到的位置。”十一把一只远镜递给王尹,严肃地说。
他站起身,接过手里的东西,放在眼前往远处看,隐隐的有座庞然大物坐落在海上。
“全速前进!要快!她的目的就是引我们上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她,以饵代饵。咱们越急,他们就越放松,就要让她觉得稳操胜券!”
十一拱手,面露难色,问:“主上,待会儿李大人那边怎么办?”
“你别小看慕言酌,他的内力不在我之下。至于李文浩?呵?那就各凭本事了。希望他别又头脑发热,你待会儿就紧盯着他。”收起长远镜的王尹,运筹帷幄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跟十一交代清楚。
“是,主上!”十一拿走了远镜,出了船舱。
另一边船舱。
“太子殿下,您一会儿就别登岛了。”李文浩站在一旁,默默低着头说着。
“你这是通知还是商量?”慕言酌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不紧不慢的问。
出于对慕言酌身份的保护,李文浩必须这样做。“您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不能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瞥了一眼慕言酌,碍于身份表达,言语上又软了一些。
“哦?是怕不好交代?没事,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做主,不会影响李大人要的仕途!”慕言酌若无其事的喝了茶,表示道。
慕言酌出宫的目的就是想做出一番事业,为了让父皇看到他,认可他。早日可以摆脱宫里对自己的不实言论,所以这次登岛他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慕言酌!这次很危险,王尹他是兵棋险招,很有可能下不来岛的!他们都是亡命徒,你是什么身份啊!怎么比?”
唰,李文浩就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茶壶抢开,啪一下,扔在旁边。用一双满是怒意冒着火气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倒是没想到李文浩会在他面前这样发飚,身子顿了顿,袒露道:“我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这次无论结果如何,我必须去!正是因为我的身份,这个时候我更不能退。李文浩,就算我求你,行不行?”
眼里一团火焰渐渐平息,他眸里流露出平时不大一样的落寞和无奈,更多的是一种悲愤。
“你这样很自私知不知道!我,这条命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他们跟着我,我就要对他们负责,他们哪一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就为了你的风头,拿我兄弟们的命去赌?!”
左手端着茶杯的手,大拇指摩挲着杯口。慕言酌紧缩眉毛,悻悻地看了他一眼。大体还是不愿意放弃的,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哐哐哐,门敲了几下。被十一推开了,王尹站在门口望着房间里的两个人,无奈的摇摇头,开口就是一顿阴阳之话。
“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君主,他亲自下场于公于私都是逃不掉的!想必在太子的带领下,金陵卫肯定能再创辉煌的!李文浩,收起你那套道德绑架的伎俩,哎!想让天宗完全为你们做事啊?做梦呢!”
王尹这席话虽然是不合时宜的冷嘲热讽,但对两人说又恰到好处。
他一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不耐烦的敲了敲木门,与十一一前一后的往岸边走去。
李文浩气得脸色发青,在一处侧身而站,慕言酌轻咳一声,直起身子走到他身边。
“好了吧!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李大人的威名了!放心,我是练过的。不会有危险的!知道你关心人家!”
慕言酌看装深沉不管用,赶紧换出之前那副嘴脸,勾搭上了李文浩的肩膀,带着吹捧的意思,化解尴尬。
见状,他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达到狰狞的地步。心里憋着一口气,难受极了,他胳膊肘用力顶开搭在肩头的手腕。
“有人非要去送死,我也没办法!只希望他好自为之!陈奕!”他瞪了慕言酌一眼,喉头里发出一声吼叫。
听得出来,他这话多少带着些许个人情感的。
陈奕恭敬的拱手行礼,站在门口。“大人,他们已经上去了。”
“带上兄弟们,得跟紧点!”李文浩头也不回的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