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漫妮看他突然猩红的眼睛,吓的六神无主,手忙脚乱的转动轮椅离开。
房门关上的时候,谢咏才低头看照片。
只是刚才还骇然的目光,眨眼功夫,便变得柔情似水。
他格外珍重的轻抚着照片,上面的女人眉眼含笑,她不经意瞥来的那一瞬,至今人让他的心微微悸动。
“雪雪……”他的手指放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下,“对不起,刚才不小心把你弄地上了。”
他清理干净上面的灰尘,缓缓翻开相册。
一本如字典厚重的相册里,满是她的照片,各种各样的,有在读书时候的,也有在外面玩的时候。
有时候是她一个人,有时候是她和程雅林等闺蜜。
大部分的照片中,她都没有正视镜头,但也有他抓拍到的,恰好捕捉到她朝他镜头看来的那一瞬。
谢咏很快找到了这张照片原本该在的位置上,把它放上去后才小心翼翼的问,“你没有生气吧?”
照片没有回答,照片又怎么可能回答?
但他不在意。
只有他在的房间里,他却像是个见老师的小学生一样,紧张又小心的解释,“刚才那个是我的女儿,是我和……别的女人的女儿,对不起,我应该为你守身如玉的……可我太想你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的下落……”
“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女人长得很像你,喝了很多的酒,自然而然的就和她发生了关系……”
“我把她养在了身边,自欺欺人的把她当成你。”
“对不起……我知道不该把她当成你的替身,她那样的女人不配当你的替身,不……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做你的替身,我知道我错了……但我控制不住,看到她,就仿佛你在我身边。”
谢咏小时候过得很惨,庶出私生子的身份,注定他会比平常人,遭受更多的恶意和虐待。
他苦了那么多年,白如雪就是他生命里的光。
谁能拒绝光?哪怕那只是光的替身?
但对他而言,那是在M国坚持下去的支柱,是他以命相搏暗无天日里唯一的一座神庙。
“不过你放心,她怀孕生下女儿之后,我就把她赶走了。”谢咏像是一个出轨的老公,在对自己的老婆忏悔,“我想象成这是你和我的女儿,她长得也和你有些像,有时候看着她,我都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想象的……”
谢咏俯身,在照片上轻柔的落下一吻。
房门再度响起。
他眼中依旧饱含柔情,但口吻却宛如冰霜。
“什么事?”
外面的人道,“先生,你让我去查的资料,全部拿到了。”
谢咏倏地记起什么,激动的对着照片上的女人道,“雪雪,或许,我们真的有女儿,当年的那一晚之后,你是不是怀上了我的孩子?林媚的年纪都能对的上,她是我们的女儿,对不对?”
他兴奋地站起身,亲自拉开了房门。
外面等候的人,见他这般,很是受宠若惊的道,“先生?”
“资料!”
谢咏接过一沓资料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文件夹,第一页记载着林媚的出生信息。
然而一看到第一行,他就愣住了。
“怎么会晚了一年?”谢咏惊愕,所有美好的幻想顷刻坍塌。
林媚的出生日期,怎么会是他和她发生关系后的第三年呢?
这足以证明,林媚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她和别的男人,不,和林易华的孩子。
“不可能。”谢咏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咬着牙道,“她怎么会看上林易华!林易华那种男的也配玷污她?”
或许是胆怯,或许是嫉妒,他不甘心的抓起资料,坐在椅子上认真看起来。
想要从上面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份资料是不准确的。
可是,越往后看,越是触目惊心,越是失魂落魄。
林易华和她过夜,林易华陪她产检,林易华给林媚过生日……
虽然这一切仅限于林媚三岁之前,但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一件事——林媚是林易华的女儿,不然林易华怎么会这么做?
哪个男人能在明知孩子不是自己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心无隔阂的对她如此疼爱?
要知道,林易华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谢咏看到这个事实,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似的。
尤其在看到季臣洲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时,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恨自己成功的太晚,也恨自己当时没有坚持找她。
他暗恋她这么多年,除了和她有那么一夜之外,终是再也没有任何缘份。
或许,他这生的所有感情,所有依恋,都只能寄托在谢漫妮身上了,那个好像是他与她女儿的谢漫妮。
…谢咏正多愁善感之际,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颤抖起来。
“地震了?”
他这么想着,拉开门往外冲,正好与迎面赶来朗鹤撞了个满怀。
朗鹤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脸色十分难看,口吻也听起来很急,“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重型铲车和挖掘机,好像是个拆迁队,方向直奔着咱们这边来。”
“拆迁队?”此刻脚下的震动感更强烈了,他皱起眉来,“他们要拆哪里?难道要拆我家?”
朗鹤摇头,“不知道,刚才就看到了,但不确定是做什么的,这会儿见他们直奔咱们而来,我已经叫人去前面打探消息了。”
谢咏怒气冲冲,“他们不知道这地方是我谢咏的吗?真是岂有此理,得罪了我,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现在满腔的怒火和妒火,正无处宣泄呢!
“下楼看看!”
二人来到别墅大门外,一眼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大部队。
墨蓝色的天幕下,几辆豪车威风凛凛而来,在它们身后,是规模宏大的“拆迁队”。
谢咏眯起眼睛问,“这什么?这究竟是谁!快让他们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一个保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朗鹤连忙问,“问清楚了吗?这是哪里的拆迁队?来这里干嘛的?”
保镖脸色煞白,“是…是夏家的!为首车里坐着的好像是夏家太子爷夏临川!”
朗鹤也懵了,“夏家的人?问出来这里做什么的吗?”
保镖懊丧的摇摇头。
“真是岂有此理!”谢咏冷声道,“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夏临川要做什么!”
他说罢,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由远及近,慢慢停下的“大部队”。
夏临川从豪车中走下来。
他拄着那根象征权力与金钱的手杖,眼眸如这无边的夜色一般,冷静,沉默。
“夏大少爷,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谢咏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么大的阵仗,难道要把我这里夷为平地吗?我倒想问问,我谢咏哪里得罪了你?”
夏临川往日寒暄,那是他骨子里的教养。
可他此时并不想寒暄,于是不答反问,“谢漫妮呢?”
他拄着手杖指了指他身后的那栋大别墅,“她在里面吗?”
“在又如何?”谢咏冷笑。
夏临川点了点头,冲着身后招手,那些原本就没熄火的重型铲车和推土机,竟直直的照着别墅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