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家人便渐渐发现,她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甚至产生自残行为。
那是程雅林女士看到的。
自从宝贝女儿出了这种事,她也不再去参加聚会,每天都围着女儿转。
有天早上特意为她准备了早饭,去楼上喊她的时候,闻见了奇怪的味道。
像是火炙烤着肌肤散发出来的。
她冲到房间里的时候,就看到她右腿上烧红了一大片,皮肉往外翻,而她面无表情。
程雅林女士只觉得如遭雷击,抱着她哭了许久。
而她翻来覆去说的,始终是那几句话。
“妈咪,是我害了他。”
“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妈咪……我想让他好起来……”
“妈咪……你帮帮他好不好…他的眼睛……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雅林女士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什么都能答应。
她安抚了她很久,最后表示一定会让陆薄归的眼睛好起来。
程雅林把夏知心的话,转达给了夏家人。
夏临川思索片刻,“两年前,美洲国家研究所里出过眼球成功移植的案例,该研究所近两年已经有过五例成功案例,我可以联系他们,把陆薄归送过去。”
“成功率高吗?”
“百分之八十。”夏临川回答,“还要看配型等多方面因素,但可以试一试。”
陆薄归牵动着夏知心的心,夏知心又牵动着夏家人的心,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
但夏家人在没有得到明确回复之前,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夏知心。
夏知心依然精神恹恹,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可她在陆薄归面前,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会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话,会缠着他要他唱歌哄睡觉,甚至比之前更加粘人了。
她准备了好多小礼物,甚至搬来他的屋子和他一起睡。
陆薄归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她的状态如何,只能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她的情绪。
而她很聪明,很擅长掩饰自己。
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甚至还在心中暗暗的庆幸,那件事没有给她造成阴影。
直到有天夏临川来找他,告诉他夏知心得了抑郁症。
他把夏知心自残的事情一并说给他听,不出意外,看到陆薄归的手紧握成拳。
“不仅如此,你也有ptsd。”夏临川摩挲着手杖,用冷静残酷的口吻,对他说,“这段经历对她而言,影响很大,心理医生的建议是,她现在年纪还小,心理还不足以承受这些,最好的办法是催眠。”
陆薄归抿了抿唇,“催眠就可以痊愈吗?”
“忘记了这段过去,自然不会再受这段回忆的折磨。”夏临川提醒他,“同时也会忘记你。”
陆薄归了然,他捻着手指,搓了又搓,“所以,这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没错。她对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她觉得你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复杂又深刻,如果对她提议,要进行催眠,让她忘记你,她一定不会同意。”
“你打算让我开口说?”陆薄归一针见血的问。
“是这个意思。”夏临川将手杖放到地上,“你开口劝她,她一定会听。”
“她会忘了我是吗?”
“恩。”夏临川补充,“不记得你的存在,也不记得和你的过去,更不记得你的付出。”
陆薄归低笑了声,“你在欺负我。”
“但你会同意,不是吗?”夏临川幽幽的道。
他怎么会不同意呢?
他连看她吃苦都不舍得,怎么可能看她因为他活在长久的愧疚和自我折磨之中?
“我会让她答应的。”
“你的眼睛我们会给你治好,实验室已经同意了申请,等她催眠那天,就会送你出国。”
夏知心并不知道这一场谈话,她只知道陆薄归的状态越来越差。
他开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是做噩梦,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他开始逃避和人谈话,哪怕她好声好气的哄着他,他还是不愿意和她多说。
他的精神似乎处于一种极度的紧绷之中,就像是惊弓之鸟。
他开始讨厌下雨,一到雨天便焦虑不已。
夏知心请了医生来给他看,医生告诉她,“是ptsd。在重大创伤性事件发生后,患者会走不出那段经历,从而发生用那种经历反复折磨自己的症状,使患者长期处于惊恐和痛苦之中,严重的患者还会出现心理变态,人格扭曲。”
“那要怎么办?”
“催眠。”
“他会忘记我吗?”
“会。”
夏知心去跟陆薄归提催眠一事的时候,穿的很漂亮。
她一进到房间,就抱住了他的腰,小脸在他脸上蹭了蹭,又捧着他亲。
她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软,仿佛还带着香甜的气息。
陆薄归颤抖着吮她,因为他知道,她今天来这里,要提的是什么事。
她还是尽可能的表现出粘人,如果不是他知道她的情况,会以为她还是以前的她。
可她不是。
她生病了。
生病了要去看病。
他的大小姐,应该健康无恙的呀,怎么能为了他而变得笑容不再,郁郁寡欢呢?
这样的她,他心疼。
陆薄归不动声色,配合的听她说话,他知道这是分别前的最后一次谈话了,便格外珍惜。
她兜兜转转提了好多事,提到了他们之前的过往。
点点滴滴。
原来她记得是那么清晰。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记得。
说到最后,她握住他的手,温声的道,“陆薄归,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他点点头,“我知道,他们说我得了ptsd。”
“他们说催眠就能让你痊愈。”夏知心挠了挠他的手心,“所以,去治病好不好?”
“催眠会忘记你。”他说出准备了很久的台词,“我不想。”
“你要乖一点。”
她后来说了很多劝说他的话,声音比之前更加温柔甜腻,也让他更加舍不得她。
这样的依恋,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说话呀,你还记得我当初救了你,你说你答应我做任何事吗?”夏知心说道。
陆薄归大手包住她的,“记得,可你已经要求过了。”
“那个不算,我要你去治病,去接受催眠,好吗?”
他沉默良久,最后说道,“我可以去,条件是,你和我一起,忘记过去。”
夏知心在考虑三天后,答应下来。
被催眠之前,她趴在他心口,听了好久。
离开时告诉他,“我记得你心跳的频率,下次见面一定能认出来你。”
“好。”他答应她,“我到那边会好好医治,下次见面,我们都要好好的。”
夏临川在隔天后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告诉他,“催眠很成功。你要去看看吗?”
他看不到,只能用听。
他听见她久违的笑声,和女佣的打趣声,是那么的令人愉悦。
“走吧。”陆薄归唇角勾了勾,对他说,“该出发去实验室了。”
过往种种,犹如一场似真似幻的梦。
当陆薄归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夏临川时,一时分不清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陆总,结束了。”查利教授在旁边提醒,“您应该都想起来了吧?”
陆薄归从椅子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这场梦令他浑身疲惫,但他却还是第一时间问出了疑惑,“我明明没有答应被催眠,为什么我会忘记那段过去。”
“你喝了我递过去的那杯水。”时隔五年,夏临川坦诚道,“你记得过去,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我擅作主张催眠了你,心宝希望你好好的,我便要还给她一个好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