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远是周三晚上回来的，因为裴政那边有护工陪着，他便直接回了家。
贺颜见他回来了，便问他邱亮的情况。
“他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医院跑，说什么要去陪他的朋友。”
“去医院？”贺颜想起那天早上邱亮突然提出要回去的样子，还有他交给自己的那份病历和检查，说道：“他朋友病的很严重，不然他也不会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说完，贺颜又问道：“你见到阿琳了？”
“见到了。”裴之远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叹气道：“她见到亮亮，二话不说就是一顿骂，要不是我拦着，她估计在机场就要对他动手了。”
“啊？动手？”
“嗯。”裴之远想起在机场裴之琳抬起手就要往邱亮脸上扇的样子，沉声道：“我估计她平时在家没少打骂亮亮。”
贺颜闻言，也是眉头轻皱。
她自认为是一个比较严格的妈妈，也经常训斥裴诩，但打孩子这种事，她是从来不会做的。
“邱敏呢？他也不管吗？”
“他？邱大作家正窝在家里创作，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见到他。”裴之远嘲讽的说。
“什么？亮亮回去了，他都不去接一下？”贺颜有些惊讶，“那阿琳呢，她就不管吗？”
“她管什么，我看她还挺自豪的，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会做，只会闷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她心里高兴着呢。”想起裴之琳最后选了这么个男人过日子，裴之远的心里就堵得慌。
贺颜给他倒了杯水，温声道：“那现在亮亮回家了？还是在医院。”
“在医院，谁劝他都不听。”裴之远顿了一下，看向妻子，道：“你知道他那个朋友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他只说是他的同学。”
裴之远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在飞机上，他跟我说了，那是他女朋友。”
“啊？”贺颜惊讶道：“那她……”
裴之远知道她要说什么，“亮亮和我说了，她才15岁，已经是肺癌晚期，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他才急匆匆的要回去陪她。”
贺颜作为医生，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自认心硬，但现在听到这样的事，她还是忍不住难受。
裴之远伸手把贺颜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
贺颜闷声道：“那女孩这么年轻……亮亮应该会很难过吧，他也才15岁，就要经历这些……”
裴之远低声道：“所以，他现在更想陪着她。”
贺颜想起那个文件袋，抬起头说道：“亮亮走之前，让我帮忙把东西给刘主任看看，或许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嗯，他来江城就是为了那个女孩的病，只不过没想到那孩子恶化的这么快。”裴之远顿了顿，说道：“帮着问一下吧，起码让亮亮心安。”
“嗯。”
……
周五上午，贺颜从呼吸科门诊走出来，脚步有些沉重。
虽然已经能猜到结果，可真正得知那个女孩没救的消息之后，还是让人忍不住心酸难受。
贺颜深呼了一口气，拿着文件袋，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看见不远处的分诊台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搀扶着一个老人。
那个男孩有些面熟……
贺颜这样想着。
魏盛将奶奶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也望了过去，却在看见贺颜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知道，那是裴诩的妈妈。
也是帮着他挂上专家号的人。
魏盛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走上前。
“阿姨你好，谢谢你帮我。”
被上来一通道谢，贺颜有些懵，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人，随即就反应过来，淡笑着说：“你就是裴诩的朋友吧，都是小事，不用道谢。”
朋友？
魏盛怔了一下，他不知道“朋友”这个称呼是裴诩自己说的，还是贺阿姨自己随口说的，他腼腆的再次道谢。
贺颜看着他的脸，越看越熟悉，突然灵光一现，惊讶道：“你是不是之前来找过裴诩？就在半年前，在我们小区门口，说有点事，想找裴诩。”
魏盛垂在身侧的手僵了僵，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贺颜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淡笑着说：“那次你也没和我说你叫什么，之后我和裴诩说了，不知道你的事解决了吗？”
“已经……已经没事了。”魏盛没想到贺颜还记着这件事，更没想到她还记着自己。
更重要的事，那次的事……他一辈子不想再记起。
贺颜笑着问：“听说你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你叫什么？”
“……魏盛。”
“哦。”贺颜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还有个会，要先走了，你要是有需要帮助的，可以跟裴诩说哈。”
“……嗯，阿姨再见。”
“再见。”
看着贺颜穿着白大褂快步走远，魏盛沉默的站在原地。
直到听见广播里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扶着奶奶去诊室看病。
……
裴诩晚上回到家，就听说贺颜说在医院见到了魏盛。
他表情淡淡，只说了一个“哦”。
贺颜看他的样子，想了一下，说道：“那个魏盛看起来有些安静，难得你身边有一个性子安静的朋友。”
裴诩：“……”
“我看他挺有孝心的，高三了也请假陪着奶奶来看病，他家里的其他人呢？”
“这我不知道。”
“那他住在哪儿，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叫魏盛的朋友。”
裴诩忍不住提醒，“我不了解他，更何况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关系也就一般。”
贺颜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呢，人家还来找过你。”
此话一出，原本要回房间的裴诩脚步一顿，疑惑道：“找过我？什么时候？”
“半年前吧，挺长时间了。”贺颜回忆着那个午后，“那时候他站在小区外，保安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就要把他赶走，他说是来找同学，正好那时候我经过，才知道他是来找你。”
贺颜说完，又提醒他：“那时候你放学回来，我还跟你说过，你忘了？”
裴诩：“……”
他还真的忘了。
因为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所以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魏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