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快艇简直是个油老虎,航行速度一般般,耗油速度倒挺快。还没等我靠近岸边,就已然耗尽了最后一滴油,“突突”了几下,从发动机舱冒了一股黑烟,就这么任性地躺在海上,再也不肯挪动半步。
幸好,现在是涨潮时分,一股股海浪朝着海岛推进。凭着海水的助推力,就这么缓缓地飘进了浅水区,卡在礁石上再也动弹不得。
为了制造最终落脚点是研发中心这座岛屿的假象,我示意Alex下船,一起动手,将这艘快艇彻底翻了个底朝天,伏趴在海水中一动不动。之后更是涉水横着走了一段距离,才敢上岸。
夜幕下的海岛,一片寂静幽深,没有丝毫活物的气息。
可能之前看到的怪人影响实在太大,哪怕仅仅站在岛边,我仍然感觉到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直直竖立起来,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海岛危险的事实。
遥望一下研发中心的方向,隐匿在黑暗中,什么迹象都看不出来。实在没有勇气摸黑向岛内深处迈进,毕竟研发中心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母公司上次派出的小队全军覆没后,后续还有没有派人过来,里边的那几个怪人是否都已经逃出来,是否分布在海岛的其他地方,我们对这些情报,一无所知。
可千万别刚逃出龙潭,又堕入虎穴!
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尽快沿着海岸走,找到之前跟肯察一起藏匿好的那艘独木舟后,就划船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这个海岛并不大,凭借跟肯察之前登陆后留下的记忆,好不容易找到那艘小型独木舟后,感觉有点儿傻了眼。
这才掩藏了多久?二十多天,不到一个月,独木舟已经快要跟大自然融为一体了。郁郁葱葱的杂草很快就将其覆盖了起来,积存的雨水和泥土也将其变成了绝佳的“花盆”。
如果再晚来一段时间,估计就连独木舟本身,都可能要很快腐朽掉,彻底沦为植物的养分。
Alex大睁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从草丛里扒拉出来这么一块长条木舟,待看清它本来的面目后,更是一脸的惊奇,夹杂着几分惊喜。
不管它还能不能载人,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趁着夜幕的掩护,直接拖到海水中清洗干净,试了一下,感觉还能用,就招呼Alex一起坐上去,向芬姐她们所在的岛屿驶去。
Alex神情复杂地扭头看着研发中心的方向,黯然神伤,那里毕竟是她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可不管是她还是我,目前都没有胆量轻易涉足那里。只得远远遥望一眼,就迅速逃离。
现在是涨潮时分,进岛容易出岛难,这么急急切切地赶路,累是累了点,但总比被别墅的杀手追上来,或者被研发中心的怪人撕成碎片要好太多!只不过顶着潮水逆流而上,对于不擅长划桨划船的我俩来说,前行一米都费劲。
上次是肯察掌舵,这次换成了我自己,终于体会到了航海的梦想实在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实现得了的。试了好几次后,不是被潮水嬉耍般倾覆,就是又被犯贱的海浪毫不客气地推回岸边。折腾了好久,前行的距离,还没有海浪倒推的距离远,实在有些丧气。
Alex看出了我在划船方面上的笨手笨脚,一方面出言鼓励,一方面自己也拿着桨试着划水。可两个划船新人,实在有些笨拙。折腾了半天,一扭头,发现海岸还在身后……
夜已经深了,我俩已经累的满身大汗,无奈地看了看仍在前仆后继朝海岸冲击的潮水,有点儿尴尬地对视一眼,暗骂自己的笨拙无能。
不能再这么下去,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回想与海洋打交道的过往经历,一边仔细观察周边海水的走向,思考着如何叠加海水的推力而不是阻力,来实现独木舟的前行。
忽然想起来,第一次乘坐救生筏靠近海岛时,不进反退,被离岸流带离了好远的经历。脑子灵光一闪,意识到此时完全可以对离岸流加以利用,以最小的力气,实现航海的“自由”。
当下制止了Alex继续徒劳无功的划桨动作,改为沿着海岸缓慢滑行,一边观察海岸的地势地貌,尤其注重寻找那种沿海岸靠外的一侧堆积起来的狭长沙丘,一边试探性寻找传说中的离岸流。
或许,这次的幸运女神站在了我们这边,很快便发现了一股离岸流,乘坐独木舟迅速向海内推进的感觉,实在无比舒爽。
可惜,离岸流只是辅助我们往海内推进了几百米的距离,其他时候还是得人工划桨才行。不过已经远离岸边,涨潮时分也逐渐消退,海浪平稳许多,经过一番折腾,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划到了芬姐她们所在的海岛边缘。
虽然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想想自己已经远离了两座吃人的危险海岛,还是觉得些许的轻松和开心。
夜幕中,Alex抬头看了看这座以前只是遥遥相望过的临近岛屿,心中仿佛陡然紧张起来似的,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有些怯怯地看着我。
我心下狐疑,一时没搞懂Alex在胆怯什么,一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一边询问她内心有怎样的想法。
再三追问下,Alex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内心的担忧。原来,这座海岛对她来说完全是未踏足过的陌生之地,对我来说却是非常熟悉的,而且据我所说,还有几个一起落难的人在上边。根据我之前的讲述,她敏感地觉察出我跟其中的女人关系不简单,而自己作为异域外来人,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几个才好,不知道会不会被顺利接纳,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返回现代社会去。
千头万绪纷杂而来,一时间搞乱了心智,说着说着,Alex竟然抽噎起来。
我又心疼,又好笑,但又有些理解她内心的担忧,连忙像哄小孩子一样将她揽在怀里,尽力抚慰。
有我在,就绝对会护她周全。
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到现代社会去,回到“正常的”现代社会去!
目前遇到的研发中心、别墅群,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安慰,Alex终于稍稍安定了一点。
妈呀,哄女孩子,竟然比划船还累!!
抬起手腕,看了看前机长的那块手表,发现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天还未蒙蒙亮,海滩上非常寂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所选择登陆的海滩,是两座海岛之间最短的距离,离纲亭他们部落更近。瞭望一下,发现之前设置的警哨亭也黑灯瞎火,估计即使有人值班,这会儿肯定也在酣然大睡。
但我跟Alex折腾了太久,两个人早已经累成了狗,急需找个地方安顿一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到警哨亭再说!
将独木舟拖上岸,掩藏在海边的乱石区,防止其他海岛的人通过望远镜发现,就急匆匆拉着Alex向警哨亭进发。
由于之前打过交道,想必里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印象。毫不客气冲到门前,咚咚咚敲响了简陋的竹门。
敲了半天,正不耐烦地想一脚踹开算逑,里边的人终于起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不知是有小儿麻痹症还是后天残疾,腿脚明显有些不利索,睡眼惺忪地打开后,揉揉眼睛,狐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先是惊异,而后才露出欣喜来,连声招呼我俩进去。
看到我身后的欧洲美女,更是惊诧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毫不忌惮自己的口水从嘴巴里流了出来,忙不迭殷勤递上凳子,招呼我俩坐下。
环视一圈,警哨亭经过一段时间的完善后,功能已经相对齐全了很多,但这家伙可能由于腿脚不便才被排到这里值班的家伙,明显不是个爱收拾爱打理的主,房间里乱糟糟一片,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很少见。
不过此刻完全顾及不了太多,困意像海水般席卷而来,瞬间直冲脑门,旁边的Alex更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家伙倒很自觉,看我俩实在又累又乏,困倦难当,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出来。我也毫不客气,来不及询问他部落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就四仰八叉地一屁股躺到竹床上去,Alex蜷缩在我旁边,像个乖巧的野猫,两个人就这么挤在一起,像八百年没睡过一次囫囵觉似的,自顾自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我从昏昏沉沉中猛然苏醒,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古罗马似的斗兽场中,被四面血迹斑驳的高墙围困其中。墙壁的外围,还有许许多多围观的观众在呐喊助威,而场中愈发显得渺小和孤立无援的我,赫然发现竟被一头恐怖至极的巨型章鱼死命追杀!由于体型差距过大,力量对比实在悬殊,我只能盲命奔逃,一边绕着圈子跑,一边躲避迅猛的攻击。
一瞥头,好像发现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部落人的影子,甚至看到了芬姐她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场内无助奔逃的我,却不施加任何的援手。
巨型章鱼猛然纵身一跃,在围观群众漫天的嘈杂呐喊声中,轰隆一声把我死死地压在身下,瘆人的血盆大口已经朝我咬了过来,周遭的无数恐怖利齿毫不留情地咬进了我身体里……
浑身一震,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了双眼,瞬间清醒了过来。
幸好,只是一个噩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只是章鱼公会的震慑力在梦境中的投射而已,但十足地影响着我的内心,给我造成了极大的不安全感。
而这种力量对比过于悬殊的巨大落差,迫使我不自觉地将手伸向床头,试图去握住那柄狙击枪,好让自己空落落的心,多一点点象征性的依靠。但捞了两下,却捞了个空。
心中猛然一惊,立刻就坐起身来,扭头看去,赫然发现之前放在床头的那柄冲锋枪和狙击枪,早已不翼而飞!
就连那名跛脚警哨儿,也不在屋内。
身边只有仍然在熟睡的Alex,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那名警哨呢?去哪里了?我的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