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当当”,一阵激烈的短刃相接,我与他迅速刺戳了几次,互有格挡,不管是谁,都能准确无误地识破对方的虚招,将自己的匕首挡在实际的攻击路径上,火花四溅,刀刃互相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音实在过于难听,直接让我产生心悸恶心的感觉,仿佛霎那间有千百只蚂蚁挠心一般。
这家伙机敏地发现我对金属互相刮擦的声音非常厌恶,更变本加厉地频频格挡,甚至左右手的匕首互相刮擦,以制造出更多的噪音出来,企图迫使我心态烦躁出现致命的漏洞。
这招的确险恶,刺激得我烦不胜烦,也反映出这家伙对战场上细节的精确把握和利用能力,的确是个棘手的家伙。
他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刺激我心烦意乱的同时,自己也加大了攻击的频率和力度,寻求快速将我斩杀。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有时候过于急于求成,反而欲速则不达。
最先出问题的,反而是他。
就在这家伙以更大一次力量刺过来的时候,我瞅准时机,攥紧手中的匕首,急速破空刺出,如一条毒蛇一般,瞬间追随上他回收的握刀的手腕。
锋利的尖刃如一道闪电戳向他右手腕儿外侧。那青筋凸鼓的手背与小臂连接的尺骨部位,“铮“的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变态男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霎时噌的一下往后跃起,气急败坏地看向自己的胳膊,待看清右手基本已废的时候,两眼瞬间变得猩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死死盯住我,仿佛此刻才真正动了杀机。
估计变态男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劲敌,先前对我过于大意、轻敌。
他刷的一声从自己衣服上撕扯下一根布条,咬着牙强忍疼痛,将自己受伤的部位紧紧裹了起来。不过我对自己那一刀的攻击破坏力非常清楚,任那变态男再强悍,毕竟血肉之躯,不太可能承受得住手腕外侧被割开半截的伤势。
变态男却彪悍地继续挥舞着匕首,迅猛地朝我发动攻击。不过已经可以明显看出,他一改之前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也注重防守起来。殊不知这样一来,反而减轻了我的压力,应对起来,更加从容不迫。
“嗖,嗖。”我学着现场偷师过来的站姿和手势,向其挥刺着锋利的匕首,尤其重点照顾重伤的手腕儿。
棒打落水狗!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已经完全停止。我俩依旧对峙在半山坡上,如同两只撕咬扑击死命决斗的蝙蝠,谁都想立刻将对方杀死。
实际上,我的赢面在逐渐增大,毕竟这家伙的惯用手受了伤,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后于我。而这个时候,我只要谨慎攻击,不出大的纰漏,优势会越来越大。
摸透变态男的路数后,开始猛然发力,寻求快速结束战斗。在虚虚实实的攻击中,猛然一个撩阴腿,狠辣地踢向这家伙最薄弱的部位。变态男刚刚吃过一次亏,见过故技重施,利刃迅速下挥,企图迎面将我的腿直接戳穿。
可惜我的腿攻是假,上身倒没闲着,毫无预兆地将手中的匕首突然甩了出去,一道寒光闪过,直刺对方左眼。
这一招实在冒险,毕竟匕首尾部没有穿上丝线,根本无可回收。一旦击不中目标,我直接变成赤手空拳!
变态男此时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下方,待其反应过来时,一边迅速格挡,一边拧身偏头,竟然硬生生将我所有的攻击都躲了开去。
呛啷一声响,锋利的匕首刀尖瞬间没入他身后的树干上,兀自嗡嗡作响。
麻烦了!我又没武器了!
变态男神色大喜,如同苍鹰博兔一般迎面扑击过来,左手的利刃疾速地挥向我的喉咙。
待我拧身后撤之际,却没料到这家伙的匕首只是虚晃一枪,恰恰跟我刚才的攻击伎俩相反,真正的杀招放在了腿上。快而凶狠的一脚蹬踏,直接踹在了我的肚子上。
腹部瞬间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我擦了擦嘴角,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吐了点儿血!
这家伙脚力惊人,若刚才那一下不是我后撤消散了他的部分冲击力道,绝对会被一脚踢破肠胃不可。
变态男终于发现自己虽然右手受损,但却完全可以仰仗厉害的腿上功夫,没等我喘口气,这家伙便嚣张跋扈地再度袭来。
“啪啪”,没等我定神,变态男又连续两发高鞭腿,咄咄逼人且招招狠猛。我没有信心直接效仿他的招式还击,毕竟骨骼早已定型,能抬腿侧踹已然尽力,根本不具备对方这种灵活的腿功。只得尽力左躲右闪,闪避掉他每一个迅猛的攻击。然而,这家伙得理不饶人,双腿更是连环踢踹,忽高忽低,变化无常,仿若灵活万分的巨蟒,频频向我猛烈鞭打啄击。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把双刃剑。好处当然是逼迫得我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坏处就是地上实在滑腻,青苔遍地,雨后更是蓄满了水,更显湿滑,不仅每次踩上去都能溅出水花,更有可能一不小心站都站不稳,身体失衡摔倒。
对方施展腿功,仍需时刻注意支撑腿的稳定,显然比平时要多花费好几倍的精力。这也直接导致变态男的体力和精力在快速流逝,相信他很快会注意到这一点。
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形,也为了延缓对方的攻势,我急速闪身到树木后边,和他绕圈僵持。
这家伙的腿,踢在树干上,震得树皮树屑横飞,简直像一名造诣深厚的武学世家。
我捞到一块摇摇欲坠的树皮,就在这家伙闪身堵我的时候,朝他面部冷不丁的砸了过去。
变态男欺我手中无刀,攻击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刚从树木一侧闪出,打算对我进行围追堵截,却冷不防见一异物迎面砸了过来,直逼自己面门,一时间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东西,赶忙硬生生顿住突击的身形,缩头躲避。
我趁其视野不佳的霎那良机,极力一个侧身跳步,电光火石间突袭侧踹向敌人膝盖,攻势比砸过去的树皮还快。
树皮未到,脚先到。
“咔嚓”一声脆响,变态男顾上顾不了下,左腿膝盖连接处被我踢断,顷刻间失去战斗力,顺着青苔滑溜后退了三四米远。
膝盖关节是人体相对脆弱的部位,如果被逆行踩踏侧踹,很容易就会受到重伤。
如果不是因为大树格挡着彼此的视野,如果不是他恰好闪身出来对我进行堵截,他应该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趁你病,要你命!
我再度暴起,如影随形般腾空跟上,举腿劈砸,想用脚跟儿磕碎他的脑袋。
这家伙着实彪悍,即使在右手腕、左腿膝盖受伤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极佳的反应速度。看到我追杀过来,忙朝一旁翻滚,避开攻击的同时,豁然抽腿扫我下盘。
一点寒光闪过,我心中惊骇,快速弹跳躲开,却发现几根野草如同被锋利的镰刀扫过,齐刷刷倒了下来。
凝神细看,发现这家伙的皮靴顶端,弹出一截三厘米的锋利刀片。估计他的鞋跟儿处装着特制的机关,只要踩地上一拧,鞋尖处便弹出锋刃,可谓收发自如,杀人于无形。
只是这种武器最大的特点就是隐蔽,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一击不中曝光了之后,效用就直接减了大半。
当变态男连压箱底的绝招都使出来后,狼狈地翻滚站起,发现我似笑非笑地与他对视,黔驴技穷的他终于有了丝丝慌乱,开始出现不易察觉的左顾右盼。
我知道,他的信心已然动摇,想伺机逃脱。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敌人,不再是昔日那种一根手指头就能捻死的贱民蝼蚁,他遇上刺头了。
“你,你……我早该用枪打死你。”变态男嗓音透着无限的愤恨,剧烈的搏斗不仅造成了他受了重伤,更是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说话已经开始喘了起来。
“晚了。”我干裂的嘴唇略略一张,语气平淡。
我与他素昧平生,如此搏命厮杀,实属身不由己,但这种无奈不容解释,假如我告诉他,我只想坐船离开,并不想招惹什么恐怖的佣兵组织。站在他的立场,可能一个字也不会相信,更不可能放任我自由离开。
“我不喜欢受任何人的摆布,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你不同,你为了金钱嗜血滥杀,为了欲望凌虐弱小,到头来,不过是金钱的奴隶,是冷血的杀人工具!死后必定堕入无间地狱,受尽轮回之苦!”
“哈哈哈,可笑,可笑!”变态男发泄般狂笑,透着几丝扭曲的疯狂,夹杂着穷途末路后的绝望。 “你懂什么?!”
他很痛苦,我的话,猛烈刺激到他敏感的心疤。
我见他陷入癫狂,神情恍惚,猛地踢起一滩雨后的泥水,水珠呈扇形飞溅过去,他唯恐我再施杀招,忙不迭后跳闪开,但由于身体受伤,动作迟缓许多。
“你这种反应速度,不适合再继续格斗,让我带她走。你回去之后,就说已经杀了我。”他也深知自己遇上了难缠的劲敌,我故意用话语瓦解他的斗志,使其继续淡化反抗挣扎的意志力。
“哈哈哈哈!“变态男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似的。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你杀了我们公会的人,公会绝对不放过你!”
他的神态,犹如地狱深渊中探出利爪拖拽住脚踝的恐怖怪物。他的话,充满恶毒的诅咒意味,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纵使自己毫无胜算,却依然嘴硬无比,不肯低头半分。
内心惊叹于章鱼公会内部准则的严谨性的同时,也清醒地知道今日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更何况我并不信任这家伙,今生与章鱼公会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很难保证他回去后出尔反尔,与其这样,还不如信任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让开吧,我要带她离开。”说完,我义无反顾地从他身边绕过。
眼角的余光,并未从变态男身上移开,当我走到他右侧,却发现他肩膀微扭,左手的匕首已经如影随形般挥刺过来,不过由于不是惯用手,速度跟右手相比还是慢了一点,我稍微侧身,躲过他的偷袭,待其将退未退之际,迅速擒拿住他的左手腕,借力打力,直接奔着其脖颈而去,如毒蝎甩尾,猛刺向他脖颈右侧。他欲要扭转的身体,没等摆正一半,刀尖已扎进他肉里,我手腕一拐,那根脖颈皮下最粗壮的青筋血管,霎时挑断。
可与此同时,寒光一闪,这家伙右手的匕首已经从下往上撩起,想在临死前插入我的腋下,最好是插入我的心房。不过由于重伤在先,速度已经大不如前。我猛然回跳,轻松躲开他这临死前的最后一击。
一道猩红的血剑,从其破损的动脉处喷射而出,激射到临近的树木上,至少有两三米高,随着躯体的重重倒下,给这场厮杀画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句号。
可我知道,海岛多雨,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雨水冲刷干净,尸体也会被分解消弭,好像此处从未发生过什么。
高山流水永恒在, 一切浮生皆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