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海岛弥漫在漫天的雨雾中,能见度更低了。
黄豆大的雨点已经劈里啪啦砸了下来,纵使头顶上方有树木遮挡,仍然阻止不了强劲的雨势,无数的枝条和树叶被雨水扯落,在空中狂舞,仿佛在为仍旧在雨中厮杀的我们,奏响一曲安魂挽歌。
我扫视了一圈,枉费把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要飞了出去,也根本发现不了那名东南亚搏击手的任何踪迹。
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劈里啪啦的雨滴根本不管不顾苍生死活,仍旧一个劲儿地倾泻下来,瞬间将我浇成了落水狗,但想必那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可能……撤走了吧。
我抹了一把额头和眼睛四周的雨水,尝试恢复一下受阻的视线,刚要试图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可猝然之间,冥冥中的第六感仿佛在紧急提醒我附近出现了什么高强度的危险,浑身犹如一阵电流涌过,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立了起来。仓促间,我根本无从分辨危险到底来自何方,只能凭直觉选择目前情境下自以为最安全稳妥的避险动作:瞬间下坠,像一块秤砣一样砸下树去,踩在湿滑的苔藓上,瞬间打了个滚儿,倒也借势往旁边又跳了一步,背靠另外一棵树才站稳身形。
抬头往上看去,那名东南亚搏击手赫然站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上,右手握着一柄亮闪闪的爪子刀。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我邻侧的树,趁我闭眼擦抹脸上雨水的契机,瞬间发动了偷袭。如果我刚才没有下意识做出下坠的躲避动作,无论是往其他任何一个方向躲避,都可能被这家伙狠狠地给我划个皮开肉绽。
死神的指尖已经堪堪摸到了我的脊背,却极限地被我笨拙地躲了开来。
不过现在也安全不到哪里去,我俩的位置完全颠倒了个儿,现在他在树上,我却在树下。他跳下来划我一刀很容易,我从下往上攻击他就太难了。
那家伙阴恻恻地盯着我,就像盯着一盘肥美的鲜肉。我对他是什么时候爬上附近的树木的,根本毫无察觉。就冲这点儿,足以说明我跟他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估计他内心也根本没有拿我太当回事,刚才没有直接跟着跳下来继续痛下杀手,否则我肯定躲不过连环攻击。
命悬一线的要命滋味,实在苦涩。
我抬手就举起十字弩向其发射,可惜之前忘记了装填新的弩箭,根本发射不出来任何东西。可紧急的形势不足以让我有时间弥补错误,我直接把十字弩扔在一边,迅疾地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手枪,可枪口还没扬起来,一道寒光闪过,虎口一麻,手枪就瞬间被打落在地。我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家伙甩出了手里的爪子刀,准确无误地打掉了我的手枪。幸亏我下意识地往后收缩了一下胳膊,错位了那么几公分,刀直接打在了枪管上,如果再晚那么零点几毫秒,爪子刀绝对会把我的右手手指一并切了去。
实在没有勇气俯身去捡拾手枪,因为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一旦让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哪怕一秒钟,就相当于直接将自己的脖颈伸给了对方任其肆意屠戮。
这下倒好,两个人都变成了赤手空拳。
可惜,对方是身经百战的近身肉搏高手,而肉搏却是我最不擅长、最薄弱的一项。
他一边施施然看着我,一边慢腾腾地抓着树干往下爬。不同于其他人双臂搂着两条腿夹着那种常规的爬树姿态,这家伙竟然仅仅靠十指抓力,就足以支撑起自己整个身体,以一种非常僵硬怪异的姿态,就这么慢慢地悬空着垂直降了下来。而我佩服其强大指力的同时,也能直观地感受到,如果我自己哪怕稍微挪动一下身形,都可能招致这家伙迅猛的扑杀。
死神已经驾临,只不过这次,能不能收割我的性命?
如果时光倒流的话,我宁愿赌上被另外一名“黄雀”枪手伏击的命运,也要在其检查诱饵的时候将这家伙射杀,而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现实已经快速地给我深深教育了一课,这也是血与火洗礼后的宝贵经验。
可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面前这副矮小的五短身材,竟然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威慑。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在瓢泼大雨中,直勾勾地盯着彼此。只不过那小子的脸上,无比的轻松写意,仿佛杀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我的脸上,估计早已堆满了凝重。
雨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甚至偶尔会流进眼睛里,刺激得实在难受。可这个时候,我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唯恐对方突然就发动攻击。像他这样的高手,距离这么近,哪怕我疏忽大意一毫秒的时间,搭上的可能就是自己整条性命。巨大的精神压力像一双无形的手一样死命扼住我的咽喉,掐得我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该称之为“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涅槃重生”。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基因改造加强型药剂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刺激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心跳、血压、身体温度都开始升高,浑身犹如一颗紧绷的炮弹,轻轻一碰就会立刻弹射爆炸开来。稍微感受一下,可以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力量、速度、耐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提升,眼神也从焦虑不安,逐渐切换成了镇静澄明。
这下换成对方讶异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没看到我有任何动作,竟然肉眼可见的逐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面部表情由先前的轻松写意,逐渐换成了三分疑惑,一分惊惧。
终于按捺不住,东南亚搏击手率先发动了攻击,但他并不是直直地向我攻来,而是首先助跑了两步,脚尖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用力一点,腾空跃起,借助反弹的力量,甩腿横扫,犹如一根迅猛的鞭子一样夹杂着凌厉的风声猛地向我的太阳穴抽了过来,如果被他这么直接踢中,我估计要现场报销。
可惜现在的我已经多多少少有些脱胎换骨的感觉,对方虽然身手敏捷,但也不是很难预估得到。我屈腿下蹲,头部稍缩,这家伙的右脚像一柄锐利的钢锥一样从我头皮掠过,直接踢掉了我背靠的那根大树的一层皮。他倒也机敏,一击不中,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不等身体下坠,挥动右臂,犹如钢铁一般坚硬的拳头,裹挟着阵阵劲风,呼啸而出,叠加身体前冲的爆发力,猛烈地砸向我的面门。
打人不打脸。
想想廖思佳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还在等着我归来,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被轻松地毁容,浪费了我这绝世美颜(老脸不红)。
心中动怒,向旁边拧了一下身子,狠厉的拳风已经擦着耳边呼啸而过,击打在后边的树干上,把树皮打得稀巴烂的同时,震得树上的雨水哗啦一声往下砸落,可还没等雨水落在我俩身上,这家伙已经变拳为爪,直接朝着我的侧颈扫了过来,一旦被他挠一下,估计大动脉直接破裂都有可能。而这种一连串衔接巧妙地全方位攻击,实在令我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我再想往侧方跳开,已然来不及。只得以退为进,身体前倾,借势挥出右拳,猛然砸向他的腹部。这种以命搏命的架势,势必会造成自己头部或颈部受伤,但对方也绝对会被我一拳打出内伤。
这家伙不敢拼命,可悬在半空中的身体根本无处借力,只得仓促收回了自己的手,格挡在腹部前边,生生挨了我这一拳,只听到一记沉闷的响声,他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直接撞进身后的灌木丛中,咔嚓咔嚓撞断了好几根树木后,才踉跄地站稳身形。
高手过招,一招制敌。
我不是高手,可现在的反应和出拳速度,估计跟很多搏击手相比都不落下风。
东南亚搏击手的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对自己被对面的家伙一拳就打得如此狼狈感到非常难以置信。可麻木的双手和腹部的剧痛清晰地向其传递着这样一个事实,简直赤裸裸地在其脸上写上“震惊”两个字。
可这种神情一闪而过,阴损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狡黠,眼神向旁边瞥了一下,身子就猛然向侧面俯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像一只疾飞的鹞鹰。
我猛然发现这家伙俯冲过去的目标,就是那柄掉落在地上的爪子刀或者手枪,毕竟它俩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就没再移动过!看来他三击不中,开始寻求武器了!
不敢有丝毫怠慢,脚尖一蹬,也仿若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那个地方,可我的目标绝不是那柄爪子刀,而是之前被打落的手枪。因为自己若赤手空拳,绝对打不过这家伙,而手枪在近距离射击的时候,发挥的优势绝对比刀要更快一些。
两个人都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我简直连吃奶的劲儿都拿了出来,拼了老命一般扑了过去,两团身影犹如闪电一般破开重重雨雾交叉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各自捞了一把武器后迅疾分开。
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当空亮起,抢先我一步捞到手枪的东南亚搏击手本来还戏谑地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枪,示意是自己而不是我抢到了它,可下一秒就满脸讶异,不可思议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赫然发现满手都是鲜血,继而咕噜一声吐出大口的鲜血出来,很快就像迅速凋零的花朵一般枯萎了下去,面部表情充满了疑惑、不甘和死前的绝望,重重地跪趴在了地上。
雨水、血水混杂在一起,向山坡下方流去。
事后再跟Alex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是这样描述的:“等我扑了过去才发现,那把爪子刀离我更近一些,手枪离他更近,而他先于我扑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也扑过去的时候,已经慢了几毫秒。也就是这眨眼间的延误,使他先一步抢到了手枪。由不得我有任何选择,手枪已经被他攥在手里,而我也抓起了刀柄。
可我根本不敢有任何分开的空间,因为一旦两人有超过两米的距离,手枪子弹的速度绝对要比刀子的速度快。我直接在两个人身形交错的瞬间,借着手臂前冲疾挥的势头,一刀顺势划开了那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