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变引起质变,质变源于偶然。
生米煮成熟饭后,与廖思佳的关系算是彻底捅破了窗户纸,由暧昧调侃升级为负距离深入交流,流氓终于演化成了色狼。至于是否有将来,谁也不敢去想,当下也只是祈祷能多活一天算一天。不过可能彼此都心知肚明,互相并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情侣关系,至于是哪种,谁也说不上来,就这么暧昧地存在着。存在多久,会如何演变,谁也说不准。在这种能存活一天就要感恩一天的艰苦环境中,谁也不会去想太远的事。
同廖思佳一起回到院子后,小象第一个奔了过来,摇头晃脑甩着鼻子向我身上蹭,像受惊的幼儿寻求安慰似的,不得已只好先抚慰小家伙一阵。众人正在收拾被老虎撞倒的柴垛,看见我们一起回来,虽然彼此都多多少少觉得有些诧异,但也没有一个人发问,毕竟我刚才的狂躁不是一般行为就能安抚得了的。从恐怖死神的眼皮底下极限反杀对手,换做是谁可能都会有些心态失常。廖思佳红着脸坐在院内的石头上,低头整理衣服。芬姐和朱梦琪试图从廖思佳红润白皙、容光焕发的样子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得到的却是她相视一笑,却无疑更加坐实了已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至此心知肚明,并没有继续问什么,看向我的目光,却多了一些复杂的味道。我也从极端的怪异中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心系虎尸的同时更担心大家的安危,毕竟风险无时不在,无处不有,没心情解释什么(不过实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第一时间先招呼阿强一起收拾防风墙,并做多了两条尖棍出来,防止再次遇到今天这种恐怖的事情。众女受我的情绪感染,也意识到当务之急不是八卦,而是切切实实的生存难题,一起忙碌了起来。
虎尸怎么解决,成了一大幸福的难题。
我们没有砍刀,如果想顺利解剖它,实在是异想天开,接近两百多斤的重量,拖动它可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可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或随意抛尸附近,那简直活脱脱一枚随时要引爆的炸弹,随时随地会吸引各式各样的动物前来享受饕餮盛宴,飞的爬的跑的跳的,食肉的食腐的,肉眼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可能要在虎尸上分一杯羹,对我们这些山洞居民来说,不亚于一场旷日持久无穷无尽的浩劫。况且这种方案对于我们本身来说,也是下下策,是一种资源上的巨大浪费。在当前生存资源并不富足的前提下,虎肉虽然可能不会特别可口,甚至还可能携带一些未知的细菌或寄生虫,但必要时还是会为我们提供大量的能量。如果严格按照现代人的食疗方案来摄取食物,那简直是找死,还不如直接纵身跳崖来得爽快。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不能太教条主义。
但我们手头又只有一把小刀和一把并不算锋利的剪刀,实在有心无力,看着肥肉送到嘴边,奈何没有牙齿去咬它,这个幸福的难题,可愁坏了大家。
如果拖进山洞或放在院子里,血腥味、高温天导致的腐尸腐肉味儿会很快充盈整个山洞,相当于给我们直接安放了一坨化学炸弹,再也没办法待下去。
山洞并没有太多地方来存放大量的虎肉,想要整个吞下,实在显得力不从心。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消耗和存储虎肉,同时舍弃相当大的一部分,还给大自然。
在解剖虎尸时,也遇到很大的难题,如果直接在院子里解剖,血水和污物会流得到处都是,不仅会布满血腥气,而且会很快腐烂恶臭,招惹科莫多龙之类的食腐动物施施然光临,然后顺便咬我们几口……想想就不寒而栗,所以不可能将屠宰现场选在院子里。
选在哪里好呢?溪潭处?实在担心会污染了整潭水,以后不管是取水还是洗浴,都会犯恶心。看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下游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况且距离沼泽地带不远,剩余虎尸可以了无痕迹地彻底消失在沼泽深处。交还给大自然,还是得讲究技巧,实在不放心直接将剩余的虎尸直接抛进溪流,毕竟根本冲不走这么大的身躯,大概率还是会招惹许多不明生物过来,增加山洞附近的风险。抛到大海里实际上也算安全,不过既然沼泽地能完美解决,就没必要白耗费力气拖着扔进大海里去。
说干就干,跟阿强一起,合力拖着虎尸到选定的目标地,拿起小刀就干了起来,为了尽量避免太多人沾染病菌的风险,只是让众女在旁边协助,并没有直接参与。由于我们没有开膛用的手术刀、锋利的剪刀、锯骨刀、开肠钩等必备的工具,仅凭一把小刀,吭哧吭哧努力了大半天,也才完成了一部分,而且每个人都没有解剖老虎的经验,看着血淋淋的现场没有晕倒已经不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分辨具体的内脏名称或身体部位?而且为了尽量少跟虎尸内脏病菌病毒接触,直接站在上游处最大化地使溪水不断冲刷虎体,从而保证我们自身的相对安全,这样一来却也更耽误时间,几个人忙活了大半天,个个都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过程实在血腥了一些,就不一一描述。
最终以芬姐为首,排除一些视觉上稍显异常、不放心食用的,最大化地考虑食物的丰富性和营养,选了许多部位的肉存储了下来,毫无意外,虎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可以给大家做毛毯、坐垫甚至虎皮围裙。至于虎鞭,芬姐直接没有看到似的顺手就丢弃在了垃圾堆里,我本想拿它开玩笑,不过看到廖思佳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后,忍住了话头,挠了挠脑袋,悻悻然把它丢在了一边,可惜没有酒,芬姐这位大厨对它也不感冒,否则大可以给本大爷进补一下呀!好可惜!朱梦琪在旁边留意到我和廖思佳的微妙神情,会心一笑,赶忙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忙碌自己的去了。
我却敏感地觉察出她这枚吃瓜群众的博闻广识和处变不惊,内心疑惑了一些,这丫头难道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装清纯?普通女孩更应该没理解或理解了也会脸红吧??
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不断催促大家千万不要贪得无厌,存储的肉类越多,虽然表面看起来我们有了富足保障,但山洞的危险性也不言而喻,说不定会招惹来更多的捕食动物前来造访。如果我们手中有大量现代化武器和冰柜冷冻库,那简直可以直接以逸待劳坐等鱼儿上钩,可惜现在我们一穷二白,谁为刀俎谁为鱼肉并没有定论,必须在食物储备和风险防御二者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众人虽然不舍,但还是将虎尸最大化利用后,把剩余残肢全部抛进了沼泽池,血水也用溪流冲刷干净,返回山洞,好好享受了一顿虎肉大餐。当然,为了避免野生动物中存在的疾病或寄生虫,我们都非常仔细地一再确认,完全放心了之后才敢喂进嘴里,这当然可能会牺牲一些色、香、味,但为了健康着想,不得不把生存放在了第一位,其余的享受层面的东西,就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算是登岛后,第一顿敞开膀子狂凿的一顿饕餮盛宴了,我几乎吃到了嗓子眼,直到肠胃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边的油脂,在院子里散散步。廖思佳的行走动作稍微还有一点点奇怪,所以看我吃饱喝足,稍微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我,避免我再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不过就像教室里在教师眼皮底下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学生一样,欲盖弥彰,反而更加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过虽然又升腾起了一些欲望,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放过她。毕竟细水长流,不能仅仅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嘎嘎!
现在的我,自从人虎大战后,已经有了一些本质上的改变。如果说之前还是墨守成规、安分守己的普通打工仔,现在则蜕变成一名杀伐果断的荒岛猎手;如果说之前我还受过往礼节条款的约束,现在则完全在丛林法则和人欲兽欲交战的框架下释放了部分兽性,从现代人逐步退化成半原始人。
或者说,是一种“进化”。
因为谁都可以看出来,如果依旧受“保护珍稀野生动物”等所谓文明社会道德标准和文化伦理规范的制约,我们可能早几天前就已经饿死在荒山野岭,或者葬身兽腹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过也好在我们几个语言共通,在观念、情感、理解、合作、艺术展现、智慧传承等方面,仍然具备强烈的社会性,在人性维护和共抗兽性方面,相对站在共同的战线上,因此不至于彻彻底底沦落成原始形态。
不过,谁也说不准以后还会经历什么。如果三五年之后我们还未获救,届时会怎么样???现代文明还能在我们身上,残留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