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昶,周昶微不可见的对着禹宁摇了摇头,让她别再惹李又缇心生厌恶了。
禹宁挫败的咬紧下唇,不时抬眼看李又缇,然而这人好不解风情,从头到尾眼皮子都没往禹宁公主的方向抬一下。
皇帝不知道禹宁公主对薛清渠做过的事不止逼他抗婚,还下了剧毒要谋人性命,所以在撮合皇妹和大将军这件事上,他其实没有多大压力,因为薛清渠原本就对禹宁有心。
但李又缇不然,不单单是因为抗婚,禹宁那杯绝情毒酒是真的要了薛清渠的小命的,还不止一次……
而毒酒的事两个当事人都知道,禹宁却不以为然,她想的是反正薛清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那说明那壶酒他也没喝,指不定都不知道酒里有毒的事儿。
但这几次接近李又缇下来,禹宁原本的侥幸心理慢慢的开始消散,她开始思考,李又缇是不是知道了她下毒的事儿。
想到这里,禹宁也心虚起来。
眼看着气氛逐渐凝滞,周昶也有些尴尬,他转移话题对着禹宁道:
“禹宁刚刚弹的是《阳春》吧?”
禹宁对着皇帝抿唇一笑,现在的禹宁确实看不出昨日的骄横了。
“皇兄好耳力,正是。薛将军,你觉得本宫弹得怎么样?”
咬咬牙,禹宁还是想再试探一下李又缇,她言笑晏晏的问道。
李又缇还是半垂着脑袋,薄唇一开一合,面不改色的淡漠道:
“回公主,薛某不通音律。”
这话一出,周昶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薛夫人可是出了名儿的才女,琴棋书画皆是一绝,可与美貌相衬,而她的独子就算不承袭八九,也不能说是不通音律吧?
周昶知道,最近看了不少薛清渠传记话本的禹宁公主自然也知道,闻言兄妹俩便明白,这是李又缇不想理禹宁了。
虽然李又缇明晃晃的“欺君”,周昶却拿他无可奈何。
禹宁已经难堪到了极致,李又缇不肯下她给的台阶,她也拿他没办法。
周昶轻咳一声,硬着头皮道:
“禹宁再弹一曲?清渠常年在军营,这金州城内的旷景有你大半功劳,这等袅袅玉音也应让你听听。”
禹宁勉强笑了笑,福身转身准备再弹一曲,李又缇却不解风情的推拒道:
“不敢劳烦公主,再美好的琴曲,让薛某这样不懂音律的人听都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眼看着李又缇态度坚决,周昶无奈的摇了摇头。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禹宁公主一口银牙都快咬碎,她面上浮现了怒意,周昶担心禹宁发火又将关系闹僵,忙出声道:
“也罢,那爱卿随朕去库房吧,朕突然想起来前日西南送来的土贡刚入库,应该有爱卿感兴趣的。”
李又缇闻言好像提起了兴趣,抬首认真问道:
“可有药用之物?”
周昶本来只是转移话题随口一说,见他真的感兴趣有点惊讶,又听到是问药用的,周昶询问道:
“是有的,不过爱卿是身体不适吗?”
李又缇摇摇头,他还没解释,一旁的禹宁突然就懂了为什么李又缇要问药用的东西,他又不会医,而他身边能需要药用之物的,除了林家的那个女人,禹宁想不出李又缇会是给谁要的。
舔狗值:-8
舔狗值和禹宁此时的嫉妒值呈反向增长的趋势。
李又缇没说,周昶也没多问,反正能把薛清渠带走就行,眼看着禹宁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待周昶带着李又缇离开,禹宁公主看着李又缇欣长的背影眼底泛红。
到了库房,管理钥匙的宫人打开库门,周昶带着李又缇进去拿了一些他看中的,交给工人拿去装起来时,周昶闲聊似的问道:
“清渠,你看出禹宁的变化了吗?”
李又缇此时正用隐晦的目光扫射库房内数之不尽的金银珍宝。
妈呀,这可都是真货啊,哪一个带到现代不是一堆数不清的红票票……
听到周昶的问话,李又缇收回神,疑惑的嗯了一声。
周昶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心里的打算。
“若朕再给你指一次婚,清渠,这次必定是你点头就姻缘得成的,你可愿意?”
闻言李又缇心里难免震惊,他没想到周昶会这么有执念,他都这么下禹宁的面子了,周昶居然还愿意二次指婚,这传出去于天家颜面是一点儿益处没有的啊。
但既然周昶问了,李又缇毫不犹豫的遵从本心轻微而又坚定的摇头。
周昶蹙眉,佯装发怒冷声道:
“你这是还要二次抗旨不遵?”
李又缇不躲不闪的迎上周昶颇有压迫感的眼神,答非所问道:
“陛下可知末将为何要那些药材?”
周昶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变,他愣了一下皱眉道:
“不知。”
李又缇勾唇一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半分,嘴里说出的话直接让周昶瞳孔放大。
“陛下赐婚前夕,公主差人送到薛府的信字字句句都是不愿,末将来不及思考,只得做出大逆不道的举措,可陛下应当不知,翌日揽月殿便又送来一壶寒潭香,名为表歉意,而里面却加了精萃雷公藤粉。”
说到这里,李又缇凤眼闭了闭,再睁开又是一片深潭似的幽深无波。
“幸得拐翁前辈搭救,末将才性命无虞,但始终是雷公藤,刚刚那些药材便是可以助臣清解遗毒的。”
话说到这里,君臣二人面对面无言,库房陷入如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周昶才喑哑着嗓子开口:
“——揽月殿?”
李又缇微微点头。
“陛下若不信,余下的半壶酒还在薛府,陛下可让宫中御医查验。”
周昶脸色复杂起来,他看着李又缇,神情莫测。
“你为何现在才说?”
李又缇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复:
“那毒来的凶猛,又恰好臣被禁足,待调理得差不多时又赶上番邦朝贺,末将自然不能露出病态,再加上,末将知道,若不是受人蒙蔽,公主断然不会——”
“你别给她说话。”
听到了这样的猛料,看着差点被害死的李又缇还在为禹宁开脱,周昶五味杂陈,出声冰冷喝止。
李又缇乖巧的住嘴。
“简直……简直罪该万——”
周昶气到了极点,差点脱口而出对禹宁的毒骂。
脸色涨红的周昶现下终于明白了为何薛清渠突然对禹宁这么疏远躲避,这要换成自己,周昶简直不敢想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一瞬间,周昶因为自己三番两次不明所以的撮合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