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跪地,随后轻轻牵起林呦呦的手,将自己口袋里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周故顾,不是他的替代品,这对你也不公平。”
林呦呦将戒指摘下,重新放回他的手里。
“可是,你都不打算试试吗?”他还是想再问问,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把。
“对不起”
她依旧决绝,他便也不再继续。
持续一生,她都会每天来看他,每次都会抱着一束洋桔梗,向他讲着她所有的故事和爱恋。
许经年被洋桔梗的花香唤回,看着站在面前的林呦呦,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最后答应周知耀了吗?”
毕竟他并不是林呦呦。
“答应了,还有两个孩子,毕竟他从那之后,就是周故顾了,世上消失的是周知耀。”
许经年也不再说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考量,爱也是建在一定的基础之上的,爱也是可以转移的。
“所以,现在可以把露水给我了吧。”
他手里的洋桔梗化作一滴露水,他收起之后,本打算离开。
“许经年,你就没有发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安排的吗?毕竟你一直在听从什么菩萨经的安排,一直在各个梦境里穿梭,梦可不是个好地方,活人进去,总是会被那里面虚幻的梦所影响,倘若这次没有洋桔梗带你出梦,可你仅仅是出了梦中梦,那这个梦境该怎么出呢?迟早有一天,你会主动进梦,然后困死其中,你不是个蠢人,应该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命运不得违抗,他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一定要牢记!”
镜子开始破裂,整个镜像空间都在坍塌,许经年仔细观察四周,最后在地上无数的镜子上发现了一个能吞玻璃的地方,果断跳了下去。
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床上,来到门旁边,即使是在梦里,他还是听见了门锁动了的声音。
去那里一看,果然底座并没有和地板牢牢吸住,虽然房内没有丢任何东西,依旧和原样一模一样。
他被监控了。
是谁?
许经年并不想打草惊蛇,依旧和平常一样,只是厨房里的食物都要更换,幸亏他才搬来的,否则动作太大。
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仔细思索着事情的根源,不可能是陈泽言干的,那会是谁?谁会掌握自己的行踪信息?为什么把门撬了,自己却依旧安全?
那么,最想让自己听从菩萨经指示的人是谁?如果自己永远沉睡进梦里,获益最大的人是谁?
前几次是有陈泽言,而这两次,他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迫不及待的等着他永远醒不过来。
这么希望自己死,可又无可奈何,不能伤害自己,那只能怀疑这整个故事背后,是林家族长在策划,甚至陈家也在。
所以,陈泽言一定没说实话,他的爷爷已经退休,他身为族长,一定会知道所有的秘密。
所以他身边有奸细,而他遇见李清修,也是被安排的,这一切的一切,就连梦境,都是被人操纵的。
并不是本子上说的那样,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果然,事情和他想的一样。
所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露出马脚了,原本许经年还想让他们在蹦跶一会儿,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他拿起那束洋桔梗,开着新买的那辆车打算去找林伟尚,晚上夜路难行,他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
车内突然传来什么声音,仿佛自己被监视了一般,那边传来林伟尚和陈建林的声音。
“谢怀愉,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因为我总感觉你很愚蠢,谁的话都信,也很谢谢你真的很蠢,结果被人伤害了,还替别人巴巴的数着钱,奉献自己呢!”
两个老头笑的实在是欢乐,可许经年也忍不住笑了,果然要命丧这里了。
车子突然失控,在半路上爆炸,车子四分五裂,谢怀愉躺在血泊中。
而许经年则坐在陈泽言家的沙发上,看着一切发生,看着他们的人来检查尸体。
倘若不是镜面空间,这场局恐怕要再费点心思了,陈泽言并不是一个傻瓜,他很理性,也很熟悉谢怀愉,倘若让李清修来顶替他,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但是,他可以让他替自己吸引注意力,引狼出洞。
而他只要听自己安排做事即可,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所以梦境可能是编造的,但是那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只要找出他们的弱点。
无论牛鬼蛇神,都无法无欲无求,只要达成他们的愿望,这必然是都可以换更好的合作伙伴。
陈泽言走过去,看着他,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谢怀愉笑。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居然还笑了,以前可没见你笑。”
谢怀愉站起身来,看着陈泽言,嘴角上扬,依旧和之前一样温柔。
“因为你说你没有骗过我,这是我理解的意思,你说我理解的对吧?”
他笑着看着陈泽言,陈泽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但之后还是选择继续欺骗。
“放心,我不会骗你,这辈子都不会。”
陈泽言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谢怀愉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或者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他走进书房,拿起电话就打给他的助理琳达。
“帮我查查林老爷子和我家那个,一旦捉到把柄,立刻汇报。”
可还是觉得不放心,害怕是不是他们说了些什么,或者他们动手伤害他了。
他走进关着羽毛的房间,看着盒子里的羽毛不停的呼唤它主人的名字,求别人放他出去。
“你认识我吗?”陈泽言询问他,但丝毫没有放过它的打算,一旦有些东西重获自由,便再也不想被禁锢。
它,陈泽言并不在乎,但是它会带走谢怀愉,这绝对不可以,他没有办法接受,也绝对不允许。
看着眼前一幕,他觉得满意极了,就应该这样,它和他主人一样,忘记自己所有的记忆,只能依附在他的身边,这才是皆大欢喜。
被恶魔拽下天堂的神,最好的归宿依旧是恶魔的身边,众神不会给可怜的神救赎,但恶魔可以为了神,对抗这世间所有的不公和苦难。
所以他可以一厢情愿的剥夺人家自由的权利。
谢怀愉将血滴在那本笔记上,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它叫圣书。
从古时候,天使下凡,为解救众生疾苦而来到人间不停奋斗,可是某天,有人出卖了下凡的天使,他被最贫穷的家族捉了过去,囚禁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他们用他的血为他们谋求祝福,神很仁慈,也很愚昧,以为自己奉献了生命,就可以阻止那些人的贪婪继续生长。
可后来人间都知道了这件事,大肆搜捕下凡来的神明,一时间神明被人间里的人欺骗,天神震怒,百年后将竹溪海派到人间。
可是那些人太过残忍和凶厉,仿佛不是至纯至善的人,所有人都被贪婪蒙蔽双眼。
他也因为避难,而被林家和陈家带去,就这样,两大家族迅速在江湖中确立自己的位置。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强行放血,让他变得虚弱,成为林家的谢怀愉,是两大家族的命门。
所以谢怀愉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就是将恶人送进地狱,失去他们珍视的一切。
可善恶的界限实在不算明确,只是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坏人,神明也不能判决每一个人,只能尽其职责的守卫规则。
圣书上记载的是历代神明为自己的责任牺牲的名单,上面最后一个神明的名字叫竹溪海,是最后一位守候人间而被人背叛的神。
圣书飞起,悬空而燃,化作灰烬消失。
他伸手想捉住哪怕一个神明的名字,体会他的一生,喜怒悲乐,可是一切都为空。
他的一滴泪打在书桌上,没有开出一朵花,而是化作一滴血,他的生命在终结。
“真好,我是最后一个悲惨的神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那个房间,门被锁住了,他的力量被封印了,没有办法冲破,他的愤怒使一墙之隔的小羽毛在变黑。
“主人,不要愤怒......”它不断重复,渴望能让主人平静下来。
谢怀愉还是渐渐平静下来,离开这里,计划已经在推行,他必须沉得住心,才能笑到最后。
果然,把人逼到绝处,他们就会想尽办法自保。
谢怀愉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陈泽言将所有人都叫走,已经喝得失去理智。
他将手掐住谢怀愉的脖子,愤怒的怒吼,像是失去理智一般。
想用尽全身的力气让他付出代价,谢怀愉没有挣扎,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泪滴在谢怀愉的脸上,他伸手想要抹去。
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为什么要害他,明明他是他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人,可是仇人近在眼前,他却没有办法,就因为这张高度相似的脸。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跪坐在地上,头放进臂弯里,不停地嘶吼。
谢怀愉则是继续坐在沙发上吃水果,陈泽言看着他手里的红绳,还是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满怀希望的伸手去触碰红绳,果然是这样,红绳断了,他的谢怀愉真的死了,他们没有骗他。
陈泽言将这个他以为的冒牌货赶了出去,他跌跌撞撞的走进那个房间,果真是如此。
小羽毛凋零了,它也一动不动,化作了灰烬飘走。
“果真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靠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呢喃,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滑落,不可置信又知道事实本就如此。
他却无能为力。
谢怀愉看着那个房间的位置,果然,灰烬飘到他的周围,融进他的身体。
不破不立,敢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没等他回头,一根铁棒子就重重击在他的头上,瞬间头破血流,被人带上了汽车。
等再醒来,他就看见周围没有丝毫光亮,全是黑压压一片,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震得他耳朵极度不舒服,仿佛这个音波就是为他们神而准备的。
“怎么样啊?是不是觉得自己来人间一趟很值啊!不是喜欢光吗?就让你在黑暗里体会体会这种生活,你知道吗,折磨你们的办法我们可是想了好几代呢,可是他们实在是太脆弱,居然连这么点苦难都抗不过去。”
笑得实在是太过放肆,谢怀愉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慢慢被水浸泡腐蚀,还有无数的虫子从他的指缝,身体里钻进。
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灵魂被极度折磨的感觉,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黑暗的可怕。
陈泽言一遇到谢怀愉的事情,就失去了理智,等他反应过来,去寻找谢怀愉,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他开着车狂飙到林家祖宅。
可是却被林伟尚拦住,他站在大堂上,手里拿着拐杖,笑着看着他。
“年轻人,你觉得你能斗得过谁呢?”
随后幻影消散,只留下笑声还在周围不停地传来回响。
他跪坐在地上,手中的红绳也断成两半,眼睛发红,嘴上却没有说出半个字,一直看着它,看着它,直到它显露一丝异样。
仿佛是有一股力量涌进他的身体,可是身体没有异样,他回到家后,便因为困到极致,倒床就睡。
在梦境中,他看见了有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手上没有红绳,脚踝处没有脚铐。
渐渐能看清他的模样。
是谢怀愉!是他。
“你去哪了?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可是他只是一个虚影。
“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上天到底知不知道他对我多重要,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我,我不想让你死,责任为何都要他担,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替他考虑考虑吗?”
谢怀愉把手里的一个玻璃盒子带给他,他抬起头看着谢怀愉,眼角的泪水滑落,这是藏在陈泽言身体里的露水,是忏悔,也是没有办法挽救。
“你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