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肩挨着肩,听着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河,呼吸着略带青草香味的空气。苏日娜在淡淡的月光下,微笑着注视小光。小光却脑子里一团凌乱,低头胡乱揪着地上的青草,俩人谁也不说话。
我并不想写河边那让人抓狂的蚊子,不愿它煞了风景,但它却又真实的存在。小光还好,他似乎天生对蚊子有免疫功能,即便被咬上几口,用不了几分钟便能消了痒。苏日娜则比较怕蚊子,她拍死了手腕上的一只蚊子,对小光说道:“你点支烟吧,帮我熏熏蚊子!”
小光这才意识到苏日娜被蚊子咬了,他赶紧掏出烟来,直接点上三支,自己抽一支,又在苏日娜身边插上两支。这下好多了,那轰炸机群般的蚊子,闻到烟味儿,立刻散了!
苏日娜笑着说:“烟还真管用,嘻嘻!你说这世界上为啥要有蚊子、老鼠这些东西呢?要是没有它们,不是更好吗?”她这一张口,便是一个极其宏大的问题,小光连吸了两口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了半天,凭借他有限的生物知识和对世界的认知,再结合六爷给他讲过一些佛家、道家的思想,试着回答苏日娜说:“我觉得吧!这世界就是由不同的物种组成的,每一个物种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食物链的大循环。蚊子要喝人血喝露水是为了生存,青蛙、小鸟吃蚊子也是为了生存,蛇又靠吃青蛙、小鸟、老鼠生存,蛇獴、獾子又来吃蛇……永无休止。但它们之间即相互依存,又相生相克,互相制衡。你看,狮子老虎棕熊,几乎能吃陆地上所有动物,可是,人却能打败它们,成为地球上最强的物种。但是人又怕一个小小的蚊子,或者马蜂,它能让你浑身疼痒难当,甚至染上病毒死掉。归根结底就是,大自然创造的所有物种,无论你多强大,总会有一些东西能制衡你,否则,一个没有任何畏惧的物种,就会去消灭其它所有物种,最后自己也会灭亡,也就是因果循环。”
小光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听的苏日娜愣在那里想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说的这些都是在哪学的?我咋没学过?咱俩念的不是一个教材?”小光笑着说:“这不是课本上学的,是我结合我知道的,自己想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总之,我觉得就是这样!”这小子表面上非常谦虚,心里却为自己刚才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这番高谈阔论得意得很。
苏日娜满眼的崇拜和仰慕,笑着又问道:“那你说蚊子只能活一夏天,牛马能活二三十年,人能活一百年,乌龟却能活几百年上千年,为啥呀?这不公平啊!”这一问,又是把小光问的愣了半天,但这孩子终究是天赋极强,绝非一般人的思维,他又点了支烟,看着苏日娜笑道:“你的脑瓜子里都装的啥呀?问的都是我的弱项,嘿嘿!”
小光说完,一边思考,一边慢悠悠的接着说:“六爷前天晚上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是《庄子·秋水》篇里讲的夏虫不可语冰的故事,庄子你肯定知道吧?”小光觉得她是上了大学的,庄子必然知道。
苏日娜噘着嘴点点头说:“知道,仅限于知道他的名字!快说快说,我想听!啥虫子冰的?啥意思?”说完,她吐了吐舌头,在夜色的掩护下尴尬的笑了笑。
小光吐了个烟圈儿看着苏日娜说:“这个故事前两句大概是这么说的:井蛙不可语于海,夏虫不可语于冰。意思是你跟井里的青蛙不能谈论大海,因为它没见过海,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你跟夏天的虫子没必要讨论冬天的冰雪,因为它的生命只有一个夏天,它是看不到冬天的,所以,虫子也不会相信你说的。”
说到这,苏日娜插了一句问:“那也只能说明虫子没有见识,你没有回答我问的公不公平的问题呀!”她试图找出小光的漏洞。
小光接着说道:“你别急呀,听我说完。这个故事虽然没讲到虫子生命短暂,对它不公平的问题,但却能引申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虫子的生命再短暂,它过的也是完整的一生。它从一颗虫卵,到破茧成蝶,再到秋天死去,经历了该经历的一切。它会觉得这一个夏天就是自己的一生,它用自己的美丽给世界添了一分色彩,这就足够了!从这个角度讲,虫子三五个月生命周期,和马的三十年,人的一百年,乌龟的几百年,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走完自己完整的一生,最后都要离开这世界!所以,活了多长时间其实并不重要,活的开心、精彩才重要!”小光这一番解释,着实让苏日娜震碎了三观,但又无从辩驳。
她仔细想了一下,更加崇拜的看着小光说:“我明白了,就像雷锋很早就牺牲了,可对他来讲,十八年就是他完整的一生。母树林里的那个太老太爷,活了一百二十岁,他也是完整的一生,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天呐!那这样说,我们人其实挺渺小的,在几千几万年的时间里,就像一个夏天的虫子,对吧?”
小光笑着抽了口烟说:“嗯,是这样吧!我也不知道我胡乱说的对不对,反正就是这样想的!”
苏日娜瞪着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小光说:“我的妈呀!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呀?我这大学上的又是个啥?你跟我说实话,你看过哲学书?读过道德经、庄子?”她完全惊异于小光的思维之深远,这些书很多人都读过,但能挖出里面深层思想的人,却并不多。更何况,他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小光笑笑说:“嗯,看过,瞎看,上学的时候不爱学课本书,就爱看杂书,可有些书看了当时也看不懂,都是过后遇到一些人和事,还有就是听六爷讲了好多,才慢慢理解里面的很多东西。”
苏日娜努着嘴笑道:“小样儿的!还偷着学,快说,还有啥我不知道的?你还会啥?”小光嘿嘿笑着说:“完了,黔驴技穷了,就知道这点儿东西,被你揭穿了!”
苏日娜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大男孩儿,她情不自禁的倚在小光的肩上,满脑子都是和小光过往的画面……
星河依旧灿烂,时间却过得飞快,小光看了看他的夜光电子表,不觉已过了十点钟。苏日娜突然想起父母会担心她,赶紧从小光肩上抬起头,站了起来说道:“哎呀!赶快回去,我妈一会儿该着急了!”小光还沉浸在刚才的甜蜜之中,迷迷糊糊的的站起来上了车!
六爷和万龙晚饭没有喝酒,小光他们走了之后,俩人点了一小堆篝火,抽着烟坐在帐篷边儿上干聊。聊着聊着,这嘴里的馋虫越发蠕动起来,先是万龙忍不住了,他笑着对六爷说:“这干聊也太没意思了,要不咱俩少来点儿,一人就来一杯,再弄点儿花生米咋样?”
六爷笑着咂咂嘴说:“嘿嘿!那就少来点儿!别耽误事儿就行!”万龙急忙拿出酒来倒了两大杯,又找出花生米倒了一碟子出来。这爷俩儿喝一口小酒儿,再来几粒花生米,越喝越美,越聊越开心!
俩人正说到这三棵参挖出来要怎么安排,突然间,旁边的妞子站了起来,它看着林子深处的方向,凝神仔细听着声音。沙力海、卢卡和雪狮看到妞子的反应,也都动着耳朵开始搜索讯息。
万龙和六爷也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仔细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动静。这时,只听拴在不远处树上的黑豹,一声嘶鸣,划破了寂静的山林,它应该也是听到了异常的声响,在发出警报。
黑豹的嘶鸣声似乎让对方沉寂了片刻,又过了一小会儿,万龙终于听到了几声微弱的轻吼声,那似乎不是一种动物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两方在互相威慑对方的声音。有一点能确定的是,这其中一方是熊,它的吼声万龙非常熟悉。但另一方却声音太过微弱,有些听不太清楚。
六爷从篝火中拿起一根一米多长燃烧的木棍,把四周照的更亮,他全神贯注的戒备着。万龙把猎枪推开了保险,随时准备应对险情,同时,他还给猎犬发了指令,原地待命不出击。这四大金刚完全能听懂主人的指令,但青格勒的老刁和阿雅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它们毕竟也是猎犬,经验还算丰富。它俩看看沙力海,又看看万龙和六爷,见大家都不动,也就跟着原地不动,也没有发出声响。
远处的黑暗之中,那两方的对峙和威慑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六爷听出来了,他小声对万龙说:“是狼群跟熊碰上了!”万龙点了点头说:“嗯,我听着也是,咱先静观其变,一会儿再说。”俩人继续全神戒备。
随着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六爷和万龙都听出来是双方已经开战了!万龙凭借丰富的狩猎经验,从声音上判断,狼群数量应该在十几只以上,熊只有一头,但他似乎还听到有幼熊惊恐的叫声。这杂乱的嘶吼越来越近,如果没有树丛和杂草的遮挡,应该已经能看到对战双方了!
几条战犬已经急不可耐要过去看个究竟,但万龙一直在不断发出原地待命的指令,急的妞子和雪狮在帐篷边原地转圈儿。沙力海和卢卡则比较沉稳,只是站在篝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老刁和阿雅也非常着急,恨不得赶快去看个究竟,但看到四大金刚都没有出击,也只能急的上蹿下跳。
六爷打开手电筒,再借着篝火的光亮已经隐约看到,一群狼在围攻一头体型不大的黑熊,黑熊的身后还跟着两只几个月大的幼熊,它俩惊恐的躲在母熊身后。母熊则拼尽全力左右冲杀,抵御十几只狼的进攻。万龙看到是一头不大的母熊带着两个幼崽,他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小声对六爷说:“这群狼应该是西山那个大狼群,它们上次去庄园被打退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你还记得吗?咱那次还放走了一只母狼。”六爷点头道:“记得,应该就是这群狼,附近没有别的大狼群了!”
按说这狼是比较怕火光的,但此时,想必它们是对那两只幼熊势在必得,已经杀红了眼,根本顾不上什么火光了!那母熊护着幼崽,一边且战且退,一边回头看了万龙他们几眼,仿佛在向人求救。
此时,那狼群的一只公狼已经调开母熊,狼王趁机扑过去咬住一只幼熊。别看那只幼熊只有六七个月大,却在拼死反抗,毫不畏惧。另一只狼见狼王独自很难快速杀死幼熊,赶紧扑过去帮着一起撕咬。还有两只狼,也趁母熊被调开,冲过去咬住另一只幼熊。
万龙和六爷对视了一下,俩人心里很有默契,互相点了下头。万龙冲着妞子它们一声令下,发出攻击的号令。可能有看官会问:猎犬怎么知道要攻击狼还是攻击熊?
其实这问题很简单,狼群数量居多,明显占优势。母熊带着幼崽,几乎没什么威胁,它只想要快点带着幼崽脱身逃走。而猎犬一定是先去攻击威胁大的一方,也就是狼群。而且,这西山狼王,跟妞子它们之前交过手,卢卡和妞子它们见了仇敌,一定是分外眼红,必定会先截杀狼王。
妞子和卢卡早就认出了那只狼王,几乎同时杀到它跟前。卢卡一口便咬住狼王的后胯,两个摆头将狼王掀翻在地。妞子则把另一只狼的脖子掐住,解救出幼熊。那只幼熊看了看妞子和卢卡,一脸蒙圈的赶紧跑回母熊身后。
母熊看到幼熊被两条猎犬救了下来,没了顾虑,便一心对付那几只围攻它的狼。雪狮、老刁、阿雅,随后也加入了战团,救下另外一只幼熊。顷刻间,形势立变,狼群的队形很快被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