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我依然经常用缩地成寸术往返于湘凰城和苗寨之间。
不少次回苗寨也碰到了李灵月周洋和吴勇他们。
“……小星,我阿爸说我到了该上学念书的年纪了,准备替我报名让我念小学呢!你都上了一年了,上学好不好玩啊,你跟我说说呗!”
我看看月月笑笑。
“上学挺好的,老师会教我们认字写字,认识字后我们就可以自己看书了,而且学校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有操场,下课还有很多小朋友一起玩呢!”
“真的这么好啊?周洋和吴勇也和我一样要在咱们寨子里上学读一年级了,可惜你去湘凰城念书了,不然咱们也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了……”
看着月月略带失落的神情,我心中竟然有些波澜不惊,一年的分离,一年的成长,这一年的种种经历,已经让月月我俩变成了两种心性的人。
当然,她还是我的好朋友,她的脾气性格并未改变,变的人是我。
现实逼迫着,我心里装载了太多不符合我这个年龄段的沉重思想,月月依然天真无邪,而我却早已不复童真了。
大概是由于吴秀娥和鹿灵蛇妖孙青森他们一起进了袖珍乾坤轮回图中、林家和吴家都没了主心骨的缘故,亦或是因为连寨主周志伟也忌惮师父的权势,暗中敲打了几大家族,假期期间我多次在苗寨中出现,竟然没人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不过随着缩地成寸术我越用越熟练,心中渐渐也有了自信。
真碰到那些坏人,打不过就不打,我还小,硬碰硬不行,我可以跑呀,有了缩地成寸术,不就是掌握了逃命的不二法门吗?
我在修行之路上迅速成长,可师母和阿妈的身子却日渐虚弱起来。
阿妈一生要强,损失了本命蛊黑骨蛾后依然不听阿爸的劝阻,坚持喂养着不少毒蛊。
养蛊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想要那些蛊虫能听从自己的号令,必须隔三差五的以养蛊之人的血来饲养那些蛊虫。
阿妈的身子骨本就旧疾累累,损失了本命蛊后还再频频放血来饲养那些毒蛊来维持自己的实力,身体状况自然是每况愈下。
我家清贫,阿爸之前也在寨主和众人跟前表过态不再走脚赶尸了,家中又少了一份收入,可阿爸阿妈的生活还得继续,尽管阿爸平时也会去后山抓毒虫挖草药赶场卖钱来补贴家用,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幸好阿爸阿妈在日常生活上都不是那种很讲究的人,只要能顾住一日三餐,他们也没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我现在常住湘凰城师父那里,衣食住行基本师父都全包了,我不知道师父有多少钱,师父也从不在意这些,从未在小白师兄我俩跟前提起与钱财有关的话题。
师母损失了内丹,身子越发孱弱,可师父根本也不带师母去医院,只是时不时的给她输一些自己的内力。
这大半年下来,我明显可以感觉出师父的内力大不如前了。
毕竟他即便再勤加修炼,也抵不过在师母那儿的亏空。
很多时候我看着师父的状态都很忧心。
这样下去,多少内力才能一直护住师母的命?
万一鹿灵蛇妖他们再出现了师父力有不逮敌不过可怎么办?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虽然我还小,可我也能看出师父师母两人之间的感情。
如果师父不坚持给师母输送内力,恐怕师母的命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师父舍不得让师母离开他的。
所以我只能拼命逼着自己勤加修炼,也不断的想寻找能开启灵窍的办法,我看了师父书房中的好多好多书,尽管功力和知识储备都增加了不少,可对开启自身灵窍的办法,却依然一无所获。
我知道人有七窍,有灵魄,可灵窍究竟在我身体的什么地方、又该怎么开,却没有一本书上有涉及。
关于灵窍,我其实也曾问过师父,可师父的回答太过高深玄妙,我一时却有些理解不了。
“……天地之间,其犹橐(tuo,第二声)龠(yue,第四声)与,虚而不淈(gu,第三声),勭(dong,第四声,通“动”)而愈出。
你的原身为天劫之灵,以天地见自身,五行对应五脏,万物混元之极点就是你的灵窍所在。”
当时师父说完这话,见我明显并不理解他的意思,他也只是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
“小星,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世间一切皆是定数,很多事,你心急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顺应自然。
关于你的灵窍未开一事,我只能说时机未到,你现在想的再多都不如安心修行。
反正你天生身具天运五行,即便灵窍未开,修行之路也已然比普通人顺畅的多了,欲速则不达,想开了就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自从师父开始给师母输送自己的内力来维持师母的生机后,师父虽然内力大减,但整个人却多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忧心着师母,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打坐修行时整个人周身那种不染凡尘的气质更甚往常。
就这样整整过了四年,转眼我已是五年级的小学生了,小白师兄也已经进了初中。
这几年我们的生活难得的平静,可在修行这方面,师父师母对小白师兄我俩的监督却从未放松。
不论春夏寒暑,不论刮风下雨,每天早上的点卯从未缺席。
我的道行在这几年间突飞猛进,就连少林七十二绝技师父都通通教会了我。
小白师兄也日日与我一同晨练,可他比我大两岁多,现在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个头猛然窜起来了好多,最近一年多,突然长的比师父还要高了。
我虽然也长高了不少,可无论从身形还是力量上看,小白师兄我俩都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再加上这几年他的意志一直很消沉,整个人变得极其冷漠不爱说话,师父怎么劝戒似乎都解不开他没了内丹的心结。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本就敏感,这几年小白师兄的性格变化我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多重原因,慢慢师父也就不让我俩再对练了。
眼见着小白师兄我俩的关系越来越生疏,我一直诚惶诚恐,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可无论我怎么做,小白师兄都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搞的我一度也很自责。
毕竟当初师母和小白师兄的内丹被夺,确确实实跟我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日师母一反常态的精神格外好,晚上她竟然亲自下厨给师父我们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要知道自她的内丹离体后,绝大多数时间如果没有师父的内力相辅,师母可是连自己下床走动的气力都没有的。
我很高兴,觉得是这几年师父输送的那么多内力终于给了师母足够多的支持,就连小白师兄见到师母的状态都很吃惊。
只有师父满眼通红,吃饭期间双眼里一直有泪水几欲涌出眼眶,看向笑意盈盈的师母时脸上的深情更是都快溢了出来,那模样,不知究竟是太过高兴,还是惊讶,亦或是别的,反正我看不透。
晚上我做完功课,师母竟然把小白师兄我俩都叫到了身边,让我们一左一右的陪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还特意让师父帮她找东西借机把他支走,貌似有什么悄悄话不想让师父知道。
“小白,小星,我就要走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能感觉的出来,早已油尽灯枯了。
如果不是老钟这几年非死心眼的想把我强留在人世,我恐怕早就该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我本是这昆仑峰中的一株野菊花,却也和老钟相知相守了几百年,这些年老钟一直宠着我,能得他厚爱,我这一生也值了。
小星,你千万不要有思想压力,不要觉得我离世是因为你让我丢了内丹的缘故,我一直是精灵之体,修为不足以应对天劫,不能飞升,即便没有丢失内丹,寿数也快到头了。
活了几百年了,足够了,早一天晚一天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今天的状态完全就是回光返照,我自己知道,老钟其实也心知肚明……”
师母刚说完这话,我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哽咽声。
扭头一看,只见师父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泛着异香的木匣子,眼睛看向师母我们这边,下巴上那撮雪白的山羊胡子一颤一颤,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师母的话也不知他都听到了没有,反正此刻正靠在门框边上暗自垂泪呢!
可惜那略显浓重的呼吸声出卖了他。
师母也扭头看看师父,然后淡然的笑笑。
“……老钟,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自己徒弟面前竟然还掉眼泪,羞不羞?”
师父轻轻叹了口气,抬起一只颤抖的手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缓步走到师母跟前。
师母微笑着伸出双手接过师父怀中那个泛着异香的木匣子,然后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类似于电视剧中古代人装酒用的那种口细底粗的白瓷瓶。
白瓷瓶的口上封着一个小木塞,师母把那小木塞一打开,我刚闻到的异香味道更甚。
“白一猛,冷寒星,你俩给你师母跪下。”
师父却冷不丁的发了话。
小白师兄虽然有些惊讶,却依然顺从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冲着师母毫不迟疑的就跪了下去。
我也一样。
师母看着我俩笑笑。
“……这是我当年还是野菊花本体在昆仑峰中修行时,吸取了天地灵气凝成的花蜜,经过几百年时间的沉淀,这花蜜已变成了至甄至纯的东西,应该会对你们的修行大有裨益。
老钟当年就不肯接受我这花蜜,我俩也并无子嗣,我已是将死之人,既然老钟只有你们这两个小徒弟,如今我就将这花蜜给你俩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