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看看大癞利,发觉他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又看了看齐孃孃的魂魄和尸身,顿时也皱着眉不说话了。
范警官看看一个个黑着脸的李家人。
“好咯,齐改花的尸体现在也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我们也当场抓到了,你们报的这案也算是破了。
这嫌疑人我们得带到警局去再好好审问审问,齐改花的尸体怎么处置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范警官他们押着垂头丧气的大癞利就径直离开了。
李家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处置齐孃孃的尸体好了。
“那个……田师傅,之前我们误会你了,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啊!”
“就是,就是,大人大量,别生气啊!”
李家有人开了头跟阿爸道歉,其他几人立即也讪笑着接起了话头。
阿爸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牵起我的小手就准备离开。
“哎——田师傅!你等等!你看齐改花的尸体现在成这个样子了,她被大癞利糟蹋了身子,封门葬也被破坏了,再葬到国忠的旧宅里怕是不太合适了吧……”
“她还是李国忠的堂客,又没有改嫁,怎么就不能葬在李国忠的旧宅了?
封门葬可是公家人要求的,你们总不能就让改花的尸体这样留在大癞利家吧?这算怎么回事?!”
“她是没有改嫁,可昨天我们已经把她封门葬一次了,现在她的身子都不干净了,还有什么资格再被葬进国忠的旧宅里?
反正我们作为国忠的本家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齐改花的尸体,以后我们不管了,大癞利也被抓了,爱咋咋滴吧!”
说完这话,那人对其他李家人一使眼色,几人竟然就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大癞利家。
“你们……你们……”
阿爸被气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孃孃的尸体还静静的在大癞利的床上躺着,而她的魂魄就痴痴呆呆的立在床前看着自己尸身上盖着的大红床单傻笑。
“玉树哥……玉树哥……”
看着齐孃孃的魂魄还在傻呆呆的无意识叫着阿爸的名字,阿爸眼圈一红,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齐孃孃的尸身用那大红床单包好,又摇起了摄魂铃赶起了尸。
摄魂铃的声音一响,周围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躲了起来,再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了。
阿爸一路将齐孃孃的尸体带到了后山,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找了一根粗一些的木棍,凑合着在地上挖起了土。
我迷惑不解的看着阿爸的举动。
“阿爸,你是要挖坑埋葬齐孃孃吗?那为什么不做法先将齐孃孃的魂魄超度了?”
“魂魄不全,地府不收的,改花的灵魄被人抽走了!我的本事不够,超度不了残魂,李家人不想管改花的尸体,咱们总不能让她曝尸荒野啊……
改花这一辈子命苦,没想到死了竟然还被大癞利给……大癞利真不是人!”
“阿爸,那你将齐孃孃的尸体埋了,她的魂魄怎么办?地府又不收……”
阿爸也没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用手中的木棍挖着土,后来可能是感觉木棍挖土不得劲,他红着眼憋屈的将木棍一扔,直接用手扒起土来。
齐孃孃的魂魄越是在一旁无意识的傻笑着叫着玉树哥,阿爸却仿佛越是难过,他闷着头拼命挖着坑,十个手指的指甲缝都被那红色的山土撑的翘了起来也浑然不觉。
好不容易挖好了一个能容下一人的土坑,阿爸才终于红着眼站起了身子。
他看看那大红床单包裹着的齐孃孃的尸身,再看看一旁傻笑着叫他名字的残魂,嘴角一动,两滴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阿爸用颤抖的双手抱起齐孃孃的尸体,轻轻将其放进他亲手挖好的土坑里,然后一捧一捧的往尸身上盖起了土。
看着阿爸如此难过,我也情不自禁的帮起了阿爸。
我俩费了好大劲才将齐孃孃的尸身安葬好,阿爸还特意为齐孃孃堆了一个小坟包,然后又在附近找了一朵开的正盛的小野花,颤抖着手将那野花放在了小坟包前。
他擦擦自己脸上的泪,又燃了一张黄符,将摄魂铃轻轻一摇,齐孃孃的残魂顿时钻进那小小的摄魂铃中消失不见了。
阿爸并没有在后山再多做停留,我俩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我家吊脚楼。
到家后我才发现阿妈已经挣扎着下了床为我们准备好了午饭,见到阿爸我们满身是土的回来,竟然难得的没有骂我们,只是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来了?都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阿爸一言不发,领着我去洗了手后坐到了饭桌前,一家人总算安安生生的一起吃了一顿饭。
整个吃饭过程中,阿妈什么也没问,阿爸什么也没说,我也乖乖的安静吃完了饭,饭后阿爸主动收拾了碗筷。
忙完一切杂活后,阿爸从我家三楼找来了一截木头,简单雕刻成了一个人形,然后拿着摄魂铃和黄纸就下了楼。
“小星,你阿爸将齐改花葬在哪里了?”
见阿爸下了楼,阿妈轻轻问了我这么一句。
“后山一处空旷的地方,大癞利偷了齐孃孃的尸体,李家人不愿让齐孃孃的尸体再葬到李家,阿爸便将齐孃孃的尸体赶到后山安葬了。”
我老老实实的将这一切都告诉了阿妈。
阿妈的眼圈却也红了。
“……齐改花……你这个蠢货,惹上邪术师,现在闹得死了也不得安宁……”
听了阿妈的话,我不由的想起往日齐孃孃对我的好来,正和阿妈一起伤感着,阿爸却领着一个人上了楼。
我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那个想让我拜师的光头老者——钟德道。
我很有些诧异,这人今天早上没有和公家人一起出现,现在怎么跟在阿爸身后一起来我家了?
钟德道上到楼上后看到我还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然后冲我微微一笑。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啦!”
阿妈看到钟德道却并没有多惊讶。
“是吴家人请你来沱江边上做法事的吧?”
钟德道轻轻冲阿妈点了点头。
“那你不赶紧去救吴国栋一家,跑来我家做什么?”
“做法事需要的东西吴家人都准备好了,不过还差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我得来找你们夫妻借,如果没有那个东西,沱江的众多水鬼怨灵,我也送不走。”
阿妈扭头看看我。
阿爸却有些迷惑不解。
“老先生,你要借什么?”
“我要借这个小丫头。准确的说,我是要借她脖子上那个牛头吊坠,不过小丫头肯定不舍得将那牛头吊坠单独交给我,所以我只好连小丫头一起借走了。”
“老先生,你知道那牛头吊坠的意义吗?”
钟德道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看看阿妈。
“……略知一二。”
“说来听听,我们夫妻再考虑将不将小星借给你。”
“此事说来话长了。这牛头吊坠,应该是这竹山后山蛊灵庙里供奉的大鬼灵送给小丫头的吧?”
我看看钟德道。
“你怎么知道的?温良夜告诉你的?”
“温良夜?”
钟德道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时也很惊讶。
“我虽非苗人,但有关苗族的传说却还是知道一些的。
在你们苗人的先祖中,传说就有这么一位头生牛角的神人,他就是,战神蚩尤!
小丫头脖子上挂的那个黑色的牛头吊坠绝非普通的玉石饰品,而是战神蚩尤留下的内丹,里面封印的一缕神魂,也是那位战神留下的一缕元灵!”
“内丹不应该都是圆形的吗?为什么会是这古怪的牛头形状?更何况如果真的是内丹,蛊灵庙那个大鬼灵又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