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老者扭头紧盯着曾老三,目光似箭。
“你又何必问我?冤枉他人的人,不是最知道被冤枉的人有多冤枉吗?”
曾老三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不是,你这老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儿说绕口令呢?”
光头老者也不再搭理曾老三,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出了这西偏房。
所有人都跟在这光头老者的身后一起走到了院子中。
那两个警察还在问询着围观群众,不时的用笔在一个小本本上写着什么。
光头老者走到那口大黑棺材跟前,弯下腰,用手轻轻在自己鼻子跟前扇了扇风,然后皱着眉直起了身子。
“走,咱们再去那个上吊的案发现场看看。”
光头老者对那两个公家人说完这话,竟然还回头看了看我。
“小丫头,你也跟着来。”
我?
光头老者这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顿时又对我指指点点起来。
“公家人叫那个小丫头跟着去不知道是做么子啊?”
“谁知道嘞……刚刚吴家媳妇不是还跪拜那个丫头呢吗?”
“那个丫头当初被林家献祭到蛊灵庙都能命大的活下来,搞不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嘞……”
“走!咱们也跟着去齐寡妇家看看热闹去!”
“哎哟,我可不敢去,听说吊死鬼可凶了!那模样可吓人着嘞!我怕我看了晚上做噩梦,万一再像吴家媳妇那样被缠上了就糟咯!
最近咱们苗寨不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我还是回家吧!”
“瞧你那熊样子,还是不是个男人咯?!”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李家那个李威不也是个男人?他不也年纪轻轻的?昨天不是也被鬼吓到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随着公家人一起想去齐孃孃家看热闹,有的见曾家的丧事办不成了,直接谨慎的回了自己家。
阿爸阿妈领着我一起跟在警察和那光头老者身后出了曾家大门。
有公家人在,曾家人倒也没敢对阿爸阿妈我们做出阻拦。
只是走出曾家大门时我莫名感觉如芒在背,还特意回头看了看,只见曾老三站在那口大黑棺材前目光不善的盯着阿爸阿妈的身影,见我发现了他的目光,他竟然还朝着我冷冷的笑了一下。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刚来到齐孃孃家,顿时就有人眼尖的发现了那吊在堂屋正中央的尸体,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只见齐孃孃的身子挂在一条皮带上,在屋门大开的房子里直愣愣的挂着。
也不知她吊死多久了,反正如果不是她的身子确实是被悬空吊着的,看起来真的不大像一具死尸。
那些围观的人不是说吊死鬼很恐怖吗?可齐孃孃吊死前却又像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一样,脸上竟然好像还带着一抹满足的笑容。
今天明明是无风的天气,她的尸体却在屋子里诡异而有规律的轻轻左右摆动着。
这种视觉冲击,没有一点胆量和心理准备的人猛的看见确实会受不了。
阿爸怕我见到齐孃孃的尸体害怕,还特意用他的大手轻轻捂住了我的双眼。
我用力嗅了嗅,奇怪,曾家老太奶棺材里的那股诡异的香气怎么齐孃孃家也有?
“阿爸,我不怕,让我看看吧!”
听了我这话,阿爸才松开了手。
同行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闻到了那股诡异的香气,顿时又都嘀咕起来。
“奇怪咯!怎么这齐寡妇家也有曾家老太太棺材里发出的香气?”
为首的那两个警察正准备闯进齐孃孃的堂屋,那个光头老者却又制止了他们。
“且慢!有人在那间屋子里设下了阵法,幸好之前发现尸体的人没有贸然闯进去,不然很可能也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什么?
阵法?
我使劲揉揉眼睛,再往齐孃孃的屋子里一看,正对应齐孃孃的脚下面的地面上似乎真的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古怪的符号。
那位光头老者用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然后突然双脚分开扎起了马步,双手掌心向上缓缓由腰间移至胸口,然后“tui”的一声吐出了一口口水。
那口水顿时像被强力弹弓发射出去的石子一样,带着一股猛劲儿直直的射向了齐孃孃尸体所在的堂屋。
口水精准的落到齐孃孃尸体脚下的那些古怪符号上时,竟然有阵阵的黑烟缓缓升起,那些黑烟一碰到齐孃孃的尸体,尸体立即就停止了摆动。
而地上那些符号和那口口水也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光头老者这才收手站好,扭头看看身旁那两个目瞪口呆的警察。
“好咯,在法医到来之前,你们该拍照拍照,该记录记录,一切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就行了。”
那两个警察恭恭敬敬的冲那光头老者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齐孃孃的屋子里忙活开了。
光头老者转身看看跟来看热闹的众人。
“各位乡亲,这里出了命案,各位最好不要久留,没事的话都散了吧!”
说完这话,又特意看看阿爸阿妈我们。
“你们一家三口留下,我还有事想问问你们,其他人,都赶紧离开,警察马上就要在这里拉上警戒线了!”
大癞利还不想走,挑头在人群里反驳了那光头老者了一句。
“……凭啥子田玉树他们可以留下我们就不可以咯?我们又不去那屋子里,又不影响公家人办案,我们也想留在这儿看看热闹嘞!”
光头老者听了大癞利这话也不恼怒,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吊死鬼阴魂不散,怨气不消,化成鬼灵的话可是很凶的,你就不怕被怨鬼缠身?”
大癞利被光头老者这话说的猛的一愣,可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他一皱鼻子,用手拍着自己胸脯。
“她敢来找我吗?我吴伟利是纯阳童子身,阳气足的很,敢来我跟前闹,我就办了她!正好开开荤,也学学那宁采臣,尝尝女鬼是啥子滋味!”
“哎哟,伟利叔真是好胆色啊!”
“就是啊,胆子真大!”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赞叹声,大癞利听了这话一时更有些飘飘然,脸色都变得潮红起来。
“嘿嘿,怕个球!你们闻闻,这尸体这么香,一点都不像死人身上发出的味道!
李国忠死的早,齐寡妇守寡守了这么多年,那得有多寂寞?死了对她来说肯定是一种解脱,你们没看到她死前脸上是带着笑的吗?”
人群中顿时有人打趣他。
“伟利叔,难不成你还闻过别的死人身上发出的味道?还有,你观察的这么仔细,该不会是早就看上齐寡妇了吧?”
“嗯……嗯?去去去!难道你们没闻过死老鼠的味道?死人的味道可比死老鼠的味道呛鼻子一百倍!那滂臭的,哪像这齐寡妇,死了还是香喷喷的。
再说了,我也只是好奇,你们不是也跟着来看热闹了吗?难不成你们也都看上这齐寡妇了?
我吴伟利这辈子心仪的女人只有一个!咱绝对是个痴情的男人!全苗寨谁不知道?”
大癞利说着这话,眼睛还偷偷的往我阿妈这里瞟了一眼。
阿妈冷笑着看了一眼大癞利,并没有多说什么。
光头老者见那些围观群众也还算自觉,并没有往屋子里闯的打算,便也没有再赶他们走。
法医很快就来到了这里,李国忠本家的人也得到了通知来到了齐孃孃家。
法医根据尸体和现场的各种状况,最后判定齐孃孃是自缢身亡。
光头老者又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来到我阿爸身边。
“你能不能再试试招魂术?看能不能招出这位死者的魂魄来。”
在曾家给曾老太太招魂失败,给了阿爸不小的打击,可齐孃孃和阿爸的关系毕竟不一般,见她这样离奇的死亡,阿爸心里估计也存着不少疑惑。
他红着眼看着法医将齐孃孃的尸体从皮带圈上取下来放到地上的担架上,最终还是重重的冲那光头老者点了点头。
“……我再试试吧!”
光头老者领着阿爸去了齐孃孃家的堂屋,阿爸又试了一遍招魂术,可结果却还是跟在曾家西偏房里一样。
失败了。
齐孃孃的魂魄根本招不出来。
阿爸连试了三遍都是以失败告终,他懊恼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光头老者却拍了拍阿爸的肩膀。
这时,我不知怎的想起了陆大师那个同伴老太太,她会招蛇招鬼,曾老太太和齐孃孃的魂魄,会不会就是她给藏起来了?
不然,她招出的那些鬼灵都是从哪来的?
我正想着这些,眼睛却不知怎么瞥到了一旁站着的阿妈。
往常总是骂齐孃孃的阿妈,此刻看着地上齐孃孃的尸身,脸上竟也浮现出了一抹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