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吉呆呆地说:“生,我要活着!”
燕青在纸上补了“生”字,又找来印油,自己按了手印,再捏着侯吉的手帮他按了,对账房说:“点上香吧,我们开始!”
账房拿过香烛,侯吉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冲他吼道:“你还真要点啊?左右我都是输,省了吧!”
又对燕青说:“好汉别消遣我了,我已经看到了结果,最后就是我还活着,但打赌打输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那样会不会显得不够正规呀!”
“正规,非常正规,赌场里还有各种使诈手段,好汉你这个赌法是最公正公平的,我侯吉真的服了!”
侯吉生怕他反悔,把那几张票子都推到燕青这边,眼巴巴地盼着他们走。
“不行,前面的事是解决了,后面的营生怎么办?不如这样,我们再立张字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账房不愧是账房,啥都记着呢:“她叫尤萍芝。”
“油瓶子?这都啥名,你们不要糊弄我!”
账房赶忙把名字写在纸上:“没错的,她的户籍册子我见过。”
尤萍芝的名字写在纸上还看得好些,燕青道:“好吧,立个字据,尤记绸缎庄的东家为尤萍芝,在尤萍芝正式接手前,委托江南绸缎庄的侯吉代为经营,尤萍芝有权每年不定期派人来查账、提取收益,直到尤萍芝能够独立经营时再收回尤记绸缎庄的经营权。”
燕青好歹是河北首富卢家出来的,这些年跟着卢俊义、李固,耳濡目染的也懂得这些铺子上的学问,他又问扈家兄妹:“我是越俎代庖了,你们才是她的亲人,看看这样可是妥当?”
那俩连连点头,十分感激,换做自己根本做不了此事。
燕青就让账房把字据写完,让侯吉签字画押,尤萍芝的小手也按了指印,才把所有字据收好交给扈成。
“恭喜侯掌柜,你等于是又重生一回,怪不得生意做得这么好,哪头利大能算得明白,但也难保不犯糊涂,现在心里已经盘算着报官抓我这海捕犯,再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吧?”
侯吉被说中心事,哪敢承认,看着燕青热情洋溢的面孔暗想,这真是阴险歹毒的笑面虎!但面子上还得大摇其头说:“好汉冤枉我了,侯某有几个胆敢捅这个娄子,瞒还瞒不过来,怕官府说我私通你呢!”
又厉声对账房和伙计说:“今天的事都烂在肚子里,谁要是说出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那两个诺诺连声,心里也知东家是做给人看的,他可不甘心吃这个大亏。
燕青笑眯眯地点头:“随便了,我还要在京城玩上几天,有些好朋友还得见面,林冲大哥晚上还等着我喝酒呢,要不要一起?”
“不敢不敢,林冲大英雄眼皮里都不带夹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哪敢讨他老的不快!”
燕青这才告辞,走了几步像是刚想起来:“那个叫金头鱼李超的,在城南一家酱菜作坊的菜窖里呢,腿废了挪动不了,你愿意管他就多叫上两个人把他弄出来吧。”
几个人出了这条街,燕青说:“立刻从北城门出城,打马快走!”
扈三娘问:“你不说是林冲约你?”
“骗鬼的你也信,这侯吉就算不敢报官,也会把我的消息散布出去,迟了就出不了城,再把你们耽误喽!”
……
一个时辰后,三骑马已经跑得看不到东京城,才慢了下来,几个人也有时间说说话了。
小丫头和扈三娘坐了一匹马,怕她坐不稳,三娘还用布条把她和自己缚在一起,初次骑马,由开始的惊吓已变成了喜欢,小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三娘说:“也没时间给这孩子好好洗洗,等晚上进城歇息时给你拾掇拾掇,看看有没有卖衣服的,这样子被外公看到要心疼死啦!”
小丫头紧着抻脖子找燕青,三娘气道:“这里就一个外人,你偏愿意找他,要不让他带着你骑马吧!”
燕青笑道:“我又没有过孩子,怕照顾不好她。”
三娘反驳道:“好像谁有过似的!”话出了口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说这话不妥,就羞红了脸。
扈成感激地对燕青说:“燕兄弟,我们这就直接回扈家庄了,这次多亏了有你,不知怎么感谢才好,和你真是没处够,可是家里有大事要发生,又不敢耽搁,等这事过去你可要来找我啊!”
“不说这些,你们敢和我这杀人犯一起走,也让我很感动呢!”
“什么杀人犯,你不是替人顶的罪名吗,再说那两个也不是好人,没什么杀不得的!”
扈成和燕青一路走来,已经知道他的事情,所以才不以为然,他又凑近燕青小声说:“我这妹妹不错吧?本想给你俩牵牵线,可是一来刚刚知道我大姐没了,这时跟家里提有些不合时宜,二来祝家庄势大,这次三妹回去,他们若不罢休,还不知有什么风波,不过哥哥我是守承诺的人,半年后你来扈家庄一趟,要是我们还都安好,我一定给你保这个大媒!”
“扈兄不要再提了,我还没想着成家呢,且得逍遥自在一阵子,你说那祝家庄很厉害吗?我左右也是没要紧事,先跟你去庄子吧,等事平息了再走,真打起来也多个帮手啊!”
扈成感慨地说:“别人遇事就躲,你可是跟自己无干系的事还要上,真是个奇男子啊!我扈成这次出来能结交你这兄弟,死也值了!”
……
离一个月之期还剩一天,祝家庄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他们逼迫着扈家庄的同时,自己也撒出人去找扈三娘,但茫无头绪。
祝朝奉带着两个儿子又来扈家庄上,今天,一定要个说法,老三的新坟需要人头祭拜,不是凶手,就是扈家老少。
扈太公好言相求,儿子还没回来,不知找到什么程度了,请再宽限一个月,毕竟天下那么大,走到哪里都得用脚去量,哪有那么好找。
祝虎瞪圆了眼睛,拔刀指着扈太公:“我弟死得冤,昨天还给我爹托梦要报仇呢,今天你扈家庄必须交出一个人头来让我弟看看,实在不成就摘了你这老匹夫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