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徽宗心不在焉地听着几个重臣报了所谓重要的事,按惯例,大佬们说完话,就是其他朝臣有事上奏的时间。
兵部侍郎许成忠出班奏道:颍昌府战事旷日持久,关胜的部队还停在半途,建议集齐三万人马,由太尉高俅亲领,与关胜会合后,做最后决战,一举收复颍昌府。
翰林院大学士马文璐立刻附议,上次出兵朝堂上定的就是高太尉挂帅,结果太尉没去兵事失利,这次该话复从前,让高太尉亲自出马,定能马到成功。
高俅暗自奇怪,这两人在朝堂上很少出头,与自己关系也很一般,为什么要举荐自己出征?尤其是马文璐,那是宿太尉的人,出来给自己站班,是什么道理?
皇上已经在问高俅的意见,高俅只好说:“臣愿往!”
当堂议定由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颍州汝南节度使梅展,各领一万人马,归高俅统帅,再次兵发颍昌府。
散朝后,宿太尉有意走得慢些,等马文璐上来,问他为何推举高俅。
马文璐说:“还不是高俅那个螟蛉子,昨晚到我家里,求着今天给说句话,让他干爹带兵,我本不想理会,奈何他和犬子是打小的朋友,两个在那里磨了我半天,我就想着也不算什么大事,回头得罪高俅也没必要,就给了他这个面子。”
见宿太尉眉头深锁,问:“宿大人,可有什么不妥?”
宿元景道:“我是在印证一件事,若成了真,大宋危矣!”
马文璐也不安起来:“我猜许成忠也是被高衙内磨的,他儿子和犬子、高衙内这帮人也是天天混在一起的。”
唉,朝廷大臣做出的决定竟是来自于家里的熊孩子!
宿元景还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说高俅有阴谋,他在等刘佳的消息。
而刘佳也开始了行动,他禀过上司,得意洋洋地带着五个谍子一大早堵住了高衙内的门,敲门后,对出来问事的家丁说,皇城司办案,让衙内出来说话。
家丁不肯去叫:“衙内昨儿半夜才回来,现在还睡着呢,谁敢扰他好梦,腿也怕打折了,你们有事就等着吧。”
刘佳鼻子哼了一声:“皇城司想做什么,没人能拦住,让你喊衙内,是给高太尉的面子,再不去我等就要硬闯啦!”
家丁也撂下脸来:“呦,你还知道高太尉啊,那我就不明白你这胆子是哪里来的,我就不让你们进了,能怎么着?”
又有几个家丁也围上来,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以为衙内门前也少说有九品,根本不在意什么皇城司。
刘佳气恼地抽出刀:“据报你这里有两个盗窃嫌犯,今天必要拿走一问!”
高家管事也被门口的吵闹引了过来,听到这话就回道:“那是太尉府上的客人,可不是嫌犯,你们快走吧,把衙内吵醒了可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
这时,有个谍子叫道:“那里有人跳墙!”
刘佳顺着指引看过去,在侧面院墙上骑着那人,正是龙五,便喝道:“就是他快拿下!”
几个人推开家丁奔着院墙冲去,龙五慌忙跳下去,已到了墙外,刘佳又喊“出去追!”
谍子们立刻行动,有的直接去爬墙,有的转头冲出院子,刘佳首当其冲,看到外面墙下慌慌张张的正是张三和龙五,龙五好像跳墙时扭了脚,正蹲在地上活动,见来了追兵,张三喊一声“快跑!”率先跑在头里,龙五在刘佳追到近前时也站起来,有些笨拙地开跑。
刘佳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离得近了早早地伸出手,将要抓住龙五时,龙五好像脚顺过劲了,速度忽然就快起来,刘佳的手只抓下了龙五肩上的包裹。
龙五转身要夺,刘佳左手抓紧了包裹,右手挥刀砍去,龙五只得弃了包裹逃命,就这么一挣的时候,刘佳被甩下来,其他谍子越过他继续追。
刘佳迅即打开包裹,见有点散碎银两和一封信,信皮上写着“徐军师亲启”,他知道这是有价值的东西,就不追了,只在后面喊:“给我一定拿下!”
高家这么一闹,高衙内也躺不住了,睡眼惺忪地出来问何事吵闹,管事说道,皇城司的人来找盗窃嫌犯,结果把太尉府上来的两个客人给惊走了。
“客人?”高衙内昨晚回的太晚,也没人和他说这件不算大的事。
“就是昨天来过的那位先生,衙内走后又来传太尉的令,说是有两个客人在客栈住不方便,让安排在咱这里。”
“干爹的客人,他跑啥呢,就算真有偷窃在这也不算个事,真是乡巴佬!”
高衙内觉还没睡够,吩咐一声再来什么皇城司直接打出去,就回去接着睡了,跑了大半夜,说动两个朝臣帮干爹说话,本衙内容易吗?
谍子终究没抓到张三龙五,那封信摊开在宿太尉的桌子上,是高俅的亲笔信,还盖有印章,上面是对徐庶书信的回复,感谢照拂呼延灼,保证赚取大宋的军队。
同时还有一段感人的请求,言大宋皇帝不过是个大废物,无雄心、好小技,对汉室构不成威胁,请汉皇取下东京以后,留下赵佶一脉,让他当个富家翁度过余生。
气得宿元景大骂奸贼,又再三鉴别,认定字迹确是高俅的,印章也对得上,这封信乃高俅亲笔已是无疑。
有了证据,宿元景不敢耽搁,急忙去见徽宗,呈上高俅手书,将前后事情一五一十禀报。
徽宗沉默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宿爱卿,我最不怀疑能卖国背主的就是高俅,怎么偏偏就是高俅?”
宿元景道:“老臣也不信,皇恩浩荡,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可这书信,皇上应该能辨出真伪吧?”
徽宗精于书法之道,已成大家,当然熟悉高俅的笔迹:“不会错的,宿爱卿,我不想见他,着你将此事调查清楚,若是属实,由大理寺与刑部会审、定罪!”
宿元景应着退出。
徽宗又独自呆坐了许久,才苦笑着说了句:“高小二,我谢谢你还给我留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