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有那位心大的皇帝在,甭管东、南、西、北怎么乱,这里依旧是朝堂太平盛世,市井一片繁荣。
最近也有件小事让徽宗不高兴,世代忠良的呼延家,竟出了个投降伪汉的呼延灼,真是丢尽了老铁鞭王的脸,让徽宗问出开国元勋之后都不讲廉耻,朕还能相信谁?
呼延灼带兵征讨是高俅举荐的,这时为撇清关系,高俅建议抄呼延的家,以儆效尤。
徽宗同意,下旨将呼延家满门押解京中,待呼延灼落网后一起问斩。
公文快马到汝宁郡,官兵立刻出动砸开呼延府,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重物,人和细软都不见了。
消息报到皇庭,徽宗拍了桌子,这是早有预谋啊,全国缉拿呼延灼全家,尤其呼延灼,无论哪里见到,格杀勿论!
呼延家的亲族受此株连也没得好,降职、下牢的害了一大批人。
这里还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是登州平海军指挥使呼延庆,他与呼延家并不是嫡亲的关系,但同是呼延氏,呼延庆也有意借功臣世家的光,平时就故意混淆,让人以为他也是呼延家一员,这次株连不幸把他也圈在里面了。
朝廷给登州府下了文书,令解去呼延庆指挥使职务,押赴京城甄别定罪,这纸公文正星夜向登州奔去……
呼延家的大案成为市井中传的最热的大事件,昨天又抓了哪个下狱,今天又发现谁与呼延家走动被查,嗡嗡嗡的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流传着。
百姓不管你忠奸,最爱看的就是那些享受特权的大人物倒了大霉,变成还不如自己这平头百姓的可怜虫。
林冲和徐庶从相国寺的背街走过,他用头巾遮盖了脸上的金印,想起曾在这里和鲁智深比武、那厢林娘子被高衙内调戏的情景,悲愤情绪又填满了心怀。
徐庶却不知道此节,他还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叹了一声:“可怜那呼延灼,还在前线为宋国拼杀,身后刀子已捅的体无完肤,真是个忠勇又绝望的将军啊!”
林冲一怔:“呼延灼没有投降?”
“劝过他,太死心眼,说是皇上对他有恩,这回就看看恩在哪里吧!”
林冲急了:“徐先生,那消息还是我替你传的吧,这不是害人吗?与高俅那奸贼何异?”
徐庶淡然道:“当然不一样,高俅害你是为了私怨,我是为了救人,许都多一天战事,就要死亡很多人,呼延灼若真能降,岂不是一件好事!”
林冲不信:“你们害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只怕是他更要死拼了!”
“试试看呗,结果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他还没死,他家人也被我们转到安全的地方,降了又是功臣一名!”
林冲默然,他对这些阴谋诡计属实不擅长。
徐庶道:“林教头,这汴梁城已转了一圈,我都记住了,你且回客栈休息,我要行我的事了。”
“你真能成?”
“不知道,试试看呗!”
又是这句,林冲停下脚步,看着徐庶越走越远。
——
刘佳是皇城司的秘谍,任务是混迹于市井之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打探消息,豪门赌坊是他的监控区域之一,这就让他有了当差时间赌两把的好理由。
可是今天他一直输,对面那个汉子像是赌神附体,押什么中什么,笑得合不拢嘴,而被他划走的银子,多数都是刘佳的。
刘佳兜里已经空了,他不敢再下注,但又不甘心,就还是赖在那里,盯着赢钱的汉子,哪怕能看到有别人赢了他,也能开心一点。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衣着不俗看着不像市井中人,进来看到那汉子先皱了眉,走过来对汉子小声说:“你也太大胆子,军师是怎么嘱咐的忘了吗?”
声音虽小,没逃过训练有素的刘佳,尤其“军师”这个词显得不同寻常。
汉子咧下嘴:“张三兄怎么找到这里了,我一直赢着呢,让我再玩一把就走。”
那个张三咬着牙低声说:“还玩,你要耽误大事了,快走,不然回去有你好受!”
汉子依依不舍地离开赌桌,刘佳觉得这两人有问题,便偷偷跟上,看张三像是气极,低着头在前面快步疾行,汉子紧跑慢跑地追着,一个劲儿道歉,求着不要告诉军师,中间还把褡裢掉了,里面金银掉出几块,看得刘佳眼热,但人家又马上捡回去了。
刘佳一直跟到鸿福客栈,见两人进了一间客房,便跟上去附耳在房门口偷听。
张三进去后,开始指责那汉子:“龙五,你赌性咋就这么大,军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俩做,你还敢去玩,万一被大宋官府发现,你我丢命事小,耽误了国家大事,死多少回也不够抵偿的!”
龙五笑嘻嘻道:“这不是第一次到大宋的京城吗,想见识一下,手痒就玩两把,张三兄别生气,我把赢来的金银再分你点。”
“我可不要,刚才已去高太尉家问过,他每天回来的晚,你我酉时再去,把信交给太尉就算完成任务,明天速速离开汴梁。”
“酉时还早,张三兄,我赢钱了也不能不出血,咱这就下去找个像样馆子吃点好的吧,明天一走,啥时候能再来可就不一定了。”
“哼,只要高太尉计划成功,以后京城有的是时间来,咱们就去简单吃个饭,回来取了礼物就走!”
刘佳听出话音,忙闪到一旁的空房间,等两人脚步声远了再出来,见房间已上了锁。
刘佳瞄着那两人出了客栈向东边的食街走去,就唤过客栈掌柜,给他亮了腰牌,小声说:“皇城司办案!”
掌柜见是恶名昭著的皇城司,连忙点头哈腰地叫着大人,刘佳说:“不要声张,去给我把那个门打开。”
掌柜不敢多说,赶紧拿上钥匙串子去开了门,刘佳又问客人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掌柜说是昨晚夜半时分,刘佳就挥手让掌柜离开,不许多言。
里面有个大布包,装了两个礼盒,刘佳小心打开,见是几件瓷器,这东西他是不懂价值,在其中一个礼盒里有封信,上面写着“高太尉亲启”,他知道文章都在这里。
信是蜡封的,但这难不住刘佳,身为皇城司的谍子,虽然是关系户进去的,也有看过信后再恢复原封的本事。
但这封信让他大吃一惊,内容太颠覆了,让人不敢相信,他反复想着,该不该抓人?该不该把信拿走?
可怜的刘佳,当谍子以来,头一次碰上这么要命的事,他真不知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