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提辖回府衙后向沧州府尹报了码头上吃瘪的经过,府尹叮嘱他不要轻惹柴进,那人是有丹书铁券的御赐王族,处理起来麻烦多多,但蔡太师的生辰纲也不能不管,让他酌情处理。
在府尹这里讨不到主意,陆提辖再次回到码头,所幸柴进已离开,陆提辖假做得了府尹令搜查了柴进的货船,给自己找回些许面子,一鼓作气将所有船只搜过,未有所获。
在码头上对停滞客人查询时,打听到自己离开时有一艘船的人推着很多小车跟着柴进走了,小车装了不少货物,很是沉重的样子,陆提辖对此有了怀疑。
去搜查柴家庄,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是万万不可的,但若真是生辰纲落在柴进手里,任他是谁也敢请出兵马抓捕。
百般思虑之下,陆提辖想出一招妙棋,回到府衙后,命人将盗窃犯时迁提来。
不一时,身形枯瘦矮小还生着一副笑面的时迁拷着锁链被押到陆提辖的面前,笑嘻嘻地问提辖吃饭了吗。
对这个号称“鼓上蚤”的偷儿,陆提辖还有些赞许,这厮此次入狱是自己投案来的。
只为他路过沧州时,遇到一个被逼得家破人亡要寻死的陈老汉,时迁问明原委,激于义气,偷了那为富不仁的齐大户,把钱财都送与老头儿。
陈老汉见有了钱财能继续养孙子长大,也就不寻死了,没想到花费失银时被齐大户抓到把柄,把陈老汉扭送衙门,报称是贼。
见好事做成了坏事,时迁无奈,来衙门自首,把陈老汉换了出去,而出狱后的陈老汉还是走了寻死的路。
“时迁,本提辖有个事要请你帮忙,做好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我是鱼肉你是刀,大人何必客气呢,啥事用得着小人尽管说就是。”
“有件官司需要你去柴家庄打探,蔡太师的生辰纲被劫,有可能落到柴家庄,你给我探个究竟报与本提辖就算没事。”
时迁收敛了笑容:“小旋风柴进?这可不好得罪,江湖朋友都把他当做救星,我去找他的麻烦,以后也不要混了,提辖大人,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小人觉得这里挺好,这几天牢中又交了几个朋友,耍得开心的很!”
陆提辖唤过一个捕快:“东街一带是你巡查的区域,咱们时大侠救助的陈老汉家里是什么情况?”
捕快说:“那家甚是可怜,陈老汉死后,七岁的小孙子没人管,整日在垃圾堆里刨食吃,还总要受齐大户家那几个小子的殴打,看着也活不过今年啦。”
陆提辖看向时迁:“你这帮人的倒是成了害人,要不是你‘劫富济贫’,陈老汉虽免不了一死,却不会被齐家孩子记恨着去打骂他孙子,或许那孩子还有条活路。”
时迁虽是性情温和之人,此时也心生恼恨:“你们这些做公的既知道那孩子可怜为什么不管一管,不晓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却来消遣我的不是。”
“这沧州府似陈老汉这样的有多少人?齐大户家孩子顽劣也还是个孩子,我们这几个捕快能管得了多少闲事?你们这些自诩大侠的博个名声很痛快,却是做了头做不了尾,算得什么好汉?”
“小人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个心存善念的偷儿,见到不平事就管上一管,比你们拿官银不管事的要……呀,说多了,提辖莫和小人一般见识!”时迁激动之下牵动锁链,才想起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赶紧收住了口。
陆提辖倒不是说不得的人,他正是要激起时迁的义气:“时大侠,你若按我说的去做,还了自由身,想帮陈老汉的孙子也有可为之处,莫要在这牢里待上三五载,徒留悔恨。”
“成交!时迁愿走这一遭!”
“好,我们就算定下君子协定啦!”
“呵呵,大人误会,时迁可不是君子!”
“梁上君子也是君子,本提辖信你!”
时迁也不用捕快费事,自己解了镣铐,小身板挺得笔直走出公事房。
陆提辖和身边捕快眼睁睁看着他摘掉束缚,硬是没看出怎么做到的,提辖道:“我就说选这人没错吧,龙潭虎穴也能全身而退,再给他一匹马,让其快去快回!”
时迁骑马直达柴家庄,接近柴进庄院时弃马疾行,从房顶潜入院落,此时,柴家灯火通明,前厅还听到阵阵斗酒的声音,时迁暗喜,一双贼眼挨排房屋扫过,寻找可疑之地。
刘备的生辰纲停在一处闲置库房,库门上了锁,钥匙在张飞手里,柴进庄上门口有守卫,院里总有庄丁巡逻,用柴进的话说是苍蝇也飞不进来。
时迁见这里有上锁的库房就上了心,瞄到房脊处有个通风的木栅窗子,就等着庄丁巡过之后,像乳燕投林一般蹿了上去,轻巧落地,看到了几辆独轮车排在那里,解开苫盖之物,看到简陋的车子里满是珠光宝气,定是生辰纲无疑。
知道这是扎手之物,时迁分毫没动,又恢复苫盖,从通风窗爬了出来,居高临下的又看到一间房子里有光隐现,像是非常之物,耐不住好奇之心,伏低身子寻了过去。
这是一间客房,张飞去吃酒,金箍棒扔在铺上,平时也不见动静,此时却在暗夜中发着幽光。
时迁摸进房中,把金箍棒拿在手里,越看越是喜欢,这小棒子份量沉重,又很趁手,正适合自己这五短身材做防身之用,就收入囊中。
出了房门,忽听一声冷笑,有人说道:“苍蝇进不来的柴大官人家门,却有人如走平地!”
时迁惊得趴在地上,循声发现厢房的屋檐下,有人在暗影中坐着,说着话还提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这人好生可怕,以时迁之能竟没有察觉,时迁伏低脑袋一动不动,等着逃跑的机会。
“要走便走,俺武松懒得管这鸟事,要不走就过来陪俺喝酒。”那人说着话竟躺下了,暗弱的月色里只看到一只手高擎着酒壶向下倾倒,听到咕噜噜的酒水入口之声。
时迁思量那人没有伤害之意,看周围再无危险,脱兔一样蹿上房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