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下。”陈天河看了几件成衣后同样是越看越不对劲,干脆直接跑出车间外去找负责这几道工序的犯人。
与外面的服装公司不同的,监狱内中队生产线并不会设置最后的统一质检工序。首先服装公司下单给监狱,但最后的吊牌和包装并不会在监狱的中队内完成,也就是说监狱生产的其实并不是最终的成品。
毕竟没有几家服装公司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品牌是由别家在进行代工,更别提是由犯人进行代工,这点上不单单是服装,市面上很多产品其实也一样。
另外因为大多数监狱每天仅工作八个小时,周六日休息而且不准任何形式的加班,中队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一般的成品质量都由组长进行把控,对质量要求严格的中队则额外设立犯人巡检在生产过程中进行掌控。
就在顾清正往下继续翻出别的成衣进行检查时,陈天河已经带着几名犯人走了过来,刚一到近前就看到他拿起两件成品往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犯人身上丢了过去,带着怒气的问道:
“吕修德,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东西?!就这个质量你还做得出来?亏你还是四五年的老犯人,还有你们,你!你!你也是!”陈天河一边斥责,又把其他出问题的成衣也朝着他们身上丢了过去。
那名身材高大的犯人拿起成衣反复看了几遍后,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迟疑了一会才说道:“组长,这好像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得?!”陈天河的嗓音一下子提高了七八度,他怒气冲冲地骂道:“咱们组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负责你这道工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真不是,组长你看。”吕修德手捧成衣将画上粉笔的位置递到了顾清和陈天河眼前后,很是确定地说道:“这个针距太大了,我的电脑平车调的一向都是18,我敢说这个针距最少都有25以上,反而下面的针脚倒有点像我的。”
顾清和陈天河听见,两人对视一眼,顾清也没说话直接就往吕修德的工位上走去,顺手按下他电脑平车的电源后果然看见小屏幕上显示的针距就是18。
“怎么样?”打包台上,陈天河大声问道。
“是18没错!”顾清点头回答,但是他心中奇怪这样也证明了吕修德确实没有撒谎,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一般正常工作的犯人都不会来回调电脑平车针距,首先小组对每道工序的针距都有严格的要求,另外如果犯人自己来回调整针距也同样会造成他的效率大大下降,以至于根本无法完成组长下达的任务。
就在顾清走回打包台的时候,另外几名各自工序出问题的犯人也先后开口道:“组长,这也不是我做的,这个线比我用的要粗一些。”说着那名犯人就从打包台拿起一件今天做完的成品指着自己的工序对比起来。
“还真是。”顾清拿起两件一对比,确实那件不合格的线要比那个人用的要粗上不少,明显就不是他这道工序的专用线。
另一名犯人则更是摸不着头脑地说道:“组长,你知道我做的是双针机,可你看这件成衣上这里。”
陈天河凑过去看到第一眼时,自己也愣了一下,那个位置上的两条线并不平行,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双针机做的工序,有人特意用普通的电脑平车走了两遍去模仿双针机的操作。
“你们先回去,这里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面说,谁说我就找谁麻烦,记得。”还没等陈天河开口,顾清把身上的烟拿出来给眼前的几名犯人每人散了几根后挥手让他们回监舍去。
就在几名犯人走后,顾清才开口问道:“会不会是公司那边退错了地方,这批货是别的中队做的?”
要知道一个公司的正常订单很多时候并不会只放给某个中队,往往都需要几个中队合力才能一并接下,这样也就有了记错生产中队的可能。
不想陈天河却直接摇头,他随意拿起地上一件成衣,说道:“虽然别的中队之前也有这个单子,但是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全部交单了,只有我们接的量最大才拖到了今天。”
“还有,我们小组接的这个单子跟最开始那批货颜色不一样,整个监区也唯有我们在做,不可能会搞混淆的。”陈天河又肯定地补了一句。
“那这些你说问题出在哪?谁故意在玩咱们?”这下连顾清自己都搞不明白了,出错的人都证明了自己没错,甚至根本就不是他们做的,那难道还是下单的服装公司故意整他们不成?问题是哪个公司吃饱撑的会这么干?
“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来看问题始终还是出在我们小组,而且眼下我们不仅得把这批尽快返工掉,还要在全部完成前保证每天不超过五件的次品。”
现在就连经验丰富的陈天河自己也想不明白原因,可眼下的麻烦不管怎样还是得解决。
“五件?你开玩笑呢?我做不到。”顾清就差当场撂挑子,按最开始的常例每天的次品率只要控制不超过15件基本服装公司也不会说什么,这一下子仅剩五件,任顾清再牛逼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我的意思是这几天你辛苦下,我在打包台上给你弄个位置,你做一遍最终质检。”陈天河摊手,给了一个最蠢但也是最没办法的办法。
“你他妈想累死我啊?每天几百件成品要我全部再过一遍?那就是我愿意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一听到这个,顾清直接爆了粗口。要知道中队之所以没设最终质检,一开始就是考虑到效率的问题,没想到现在居然要反其道而行。
“巡检的工作我先给你分担一部分,最近几天你的精力主要往最终质检上放,怎么说这也是目前唯一能保住我们两个职务的办法,除非你自有办法找出哪里出了问题。”陈天河叹气,他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
顾清一听刚要发火,一看到陈天河的脸色却也只能忍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后一种可能在他的脑海里划过,他徐徐说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几天你在巡视组里的时候也注意看下有没有人在私下搞什么小动作,或者碰了不属于安排给他的工序。”
“你是说有人故意搞鬼?”陈天河一下子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顾清目光一沉,双眼变得锐利起来,他阴沉的说道:“我猜测是有人故意将别人做完的工序拆掉再返工给做坏,这样我们怎么怀疑都只会怀疑道本人身上去,但是那个人因为太赶以致于根本没来得及调整线距或者换线。”
顾清的话让陈天河直接怔住,他的这种解释确实是当前唯一的可能,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明明是本人的工序却造成了许多的不一样,想到这他带着愠怒说道:“谁?谁他妈的找死呢?”
“不知道,我只是有猜测但没有证据所以才需要你巡视的时候把眼睛睁大些,当然我自己也会注意,但是就算我们发现了我建议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忍他几天。”
顾清将大拇指的放进嘴里咬着,心中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
“忍他干嘛?妈的狗东西,抓住了我就当场弄死他!”陈天河伸出手在打包台上重重地捶了一下,越骂越气起来。
顾清摇头,缓缓说道:“一个人根本做不出这么大的数量,我怀疑背后肯定有更高的人在统一指使,安排,目的估计就是奔着我两,甚至是整个十三队的青年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