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飞跳楼的第六天,早晨六点半莫一笑走进教室,班级里已经有几个同学在学习,新班主任徐眉黛站在班门口迎接着学生的到来。
晨光熹微,在路灯光的指引下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了。教室的房顶上高挂着八个长方形的护眼灯,把教室照得明晃晃的,好像同学们想要的前途。
莫一笑的座位在靠门的倒数第二排,本来以她的成绩可以坐在班级的黄金座位——第二排或者第三排的中间,因为他们是按照成绩自己选座位的。
可是因为莫一笑的学籍不在B市一中,考得再好也不算一中的成绩,所以也就成了班级的边缘人,座位自然也就边缘化了。
莫一笑小学和初中都在山西上,本来她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可是山西的高中已经改革,高考用新课标卷,而B市用全国乙卷。
莫一笑的户籍在B市,她只能回B市参加高考,也就只能回B市读高中,没有初中学籍没参加B市的中考,莫一笑怎么回B市读书?乔俊英一筹莫展。
莫一笑到B市一中上学是李成帮忙搞定的,楚亦飞也是。
楚亦飞是因为中考成绩不理想,楚佩瑶再三闹腾非要让孩子上市重点高中,李成只好给学校交了十万赞助费让楚亦飞到B市一中读了高中。
在给楚亦飞办理学籍时,李成接到了乔俊英的电话,说了笑笑上学的事情。
这么多年乔俊英几乎和李成没有联系,这次她说了笑笑的情况,李成就把笑笑的情况向当时正在给他办事的贺涛校长提了一下,他特别提到笑笑成绩优异。
“没有学籍,成绩优异也没有办法。”贺涛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成。
“贺校长,这次咱们只谈私人的交情,我亲闺女就这一个,您看我怎么操作,她可以到B市读高中。
“哦,现在咱们先办楚亦飞的事情,另一个孩子您方便时到家说吧。”贺涛写了一个地址给李成。
李成晚上带着从牧区运回来的羊肉、蘑菇,还有两瓶茅台酒去拜访贺涛。贺涛说:“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
“贺校长,自己家产的一点东西,拿来给贺校长尝尝。”李成客套着在沙发上坐下。
他穿着纯棉的半袖,牛仔裤,软底皮鞋,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贺校长的妻子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事情不好办,孩子学籍以前不在B市,现在可以到B市读书,但没有学籍,高考报名只能按照社会考生去报,在一中只是借读,我明天和校长说一说,你再象征性地交点借读费,估计孩子就能在咱们学校上了。”贺涛先摆难题,说到最后还是给出了方案。
笑笑可以在B市一中上学了,她依然用从小学开始叫的名字——莫一笑。
她户籍上的名字叫“李赏乐”,但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只有在填表时悄悄遮挡住写一写。
楚亦飞的座位在她的后面,从入学第一天起她就认出了当年的飞飞,但是她还是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也不和他有任何交集。
飞飞则不一样,可能是在家里听说了要和笑笑在一个学校上学,他一来学校就和当年的笑笑打招呼。
楚亦飞本来是一个内向的人,唯独对莫一笑,他总是主动和她说话,主动告诉她自己的社交账号,主动和她分享自己的事情,就如同他们之间不曾隔着九年的时光。
莫一笑总是冷冷的,对谁都不怎么说话,对楚亦飞更是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
但莫一笑和楚亦飞坐着前后桌,有时候他要说,她也挡不住,并且莫一笑也已经加了楚亦飞的社交账号,经常看到他吐槽自己的母亲,那个噩梦一样的女人。
莫一笑清楚地记着楚亦飞出事的前一天,知道一模成绩要下来时,他特别焦虑,用小刀刻着桌子腿,一下一下的。
“笑笑,你和我说说话吧!”他几乎恳求地在她的后面说。
“楚亦飞,我们很熟吗?麻烦你不要打扰我学习。”莫一笑冷漠地回绝了他。
莫一笑想起那天的事情,其实心特别痛,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和楚亦飞聊聊天,听听他心里的声音,他可能就不会想不开跳楼了。
莫一笑最近常常做噩梦,梦里总有一个叫飞飞的小男孩,那个鼻涕虫,哭吧精,那个胆小懦弱又蠢笨的小男孩。
可是这个小男孩其实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五岁那年,父母离异,笑笑跟着父亲到了飞飞家,那个恶魔一样的女人每次打她时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想开始时就打,最后都在这个小男孩的哭声中停下来。
父亲贪恋女色,只想息事宁人,有时候她被女人关在卫生间不准吃饭时,总是这个小男孩悄悄给她递进来事先藏好的吃的。
后来母亲把她接回山西,但那时母亲也有了新家。她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
孩子没有从小带有血缘也未必亲,何况两个老人对李成有着刻骨的恨,这个男人差点害得他们失去女儿。
他们把这种恨转嫁到李成女儿笑笑身上,只要乔俊英不在,两人就不给笑笑好脸色,莫一笑在这种漠视中呆了半年该上学了。
乔俊英看出来父母不喜欢笑笑,莫千喜也不愿意这个孩子常住家里,于是想让笑笑去寄宿。
为了讨好莫千喜,乔俊英给笑笑改姓了“莫”,叫“莫一笑”。
莫一笑不喜欢莫千喜,但喜欢这个名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不会笑了。
父母各自重组了家庭,他们为了讨好另一半都选择牺牲她这个女儿,无论是在父亲家还是在母亲家,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客人。
她上初中时身体开始发育,偶尔从学校回家,莫千喜看她的眼光就有些异样。
莫一笑开始以为这么多年,母亲和莫千喜一直没有孩子,这个男人是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心里还有一点期待。可是事情的发展证明莫一笑还是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