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和飞飞在客厅的茶几上玩积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正在厨房忙碌。
笑笑很快把积木摆成了一个城堡,城堡中央放着爸爸很久以前给她买的一个小公主,小公主坐在城堡里,娇美极了,像此刻的笑笑。
飞飞手慢,等他的王宫搭了一半时,笑笑的城堡已经完成了。飞飞发现好几块三角形的积木已经做了笑笑城堡的尖顶,那是仅有的几块漂亮积木。
飞飞伸出手想从笑笑的城堡中取走那几块积木,手要挨到积木时,他看见笑笑严肃的小脸瞪着他,吓得他赶紧缩回了手。
笑笑和飞飞一个幼儿园,还是同班。笑笑是老师们口中的好孩子,她在认字、算术、做手工等方面都领先于其他小朋友,老师把班级管理的任务交给她,她小脸一板,其他小朋友就不敢造次。
比如此刻的飞飞,他看了一眼笑笑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毕竟他是老师口中的“差生”。认字认不会,算术算不对,动手能力又差,他要是敢抢玩具,笑笑准报告老师,那时候他恐怕就得被罚贴墙根了。
不过飞飞很快瞥见了厨房忙碌的身影,那不是老师,是他的妈妈。他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伸过手迅速从笑笑的城堡顶端取走了两块漂亮的积木。
“楚亦飞,你干什么!”笑笑呵斥道。
“李赏乐,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飞飞难得霸气一次。
“可是这积木是我的,是我爸爸给我买的!”笑笑气得粉脸瞬间红了。
“你爸爸已经成了我爸爸了,这是他给我买的!”飞飞大声说。
“你胡说!”笑笑哭了。
飞飞第一次在笑笑面前占了上风,瞬间获得了成就感,他要进一步挫败笑笑,于是一把把笑笑的城堡推翻了。
木头积木砸在玻璃茶几上的响声引起了厨房里边女人的注意,她正戴着手套用一个擦子擦着土豆丝。
那个擦子是在一个木头上面镶嵌了一块铁皮,铁皮上面凿着一个个的眼儿,一颗土豆摁在上面来回摩擦,下面很快就漏出了成型的土豆丝,粗细均匀。
听到动静后,女人拿着擦子走向客厅,擦子上还残留着几丝土豆。
她刚刚出厨房就看见笑笑一把把飞飞推倒在地,飞飞一回头看见妈妈过来了,顺势倒地不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女人摘了手套,过去劈头就给了笑笑一个耳光,“反了你了,敢打人!”
笑笑被打得晕头转向,小小的粉脸上很快肿起了指头印,其中一个长指甲在她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笑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口齿伶俐的她含着泪为自己据理力争:“是楚亦飞先推倒我的积木的!”
一只脚踢到她的腿上,脚上的拖鞋飞到沙发底下,笑笑疼得蹲了下来,但眼神依然倔强。
“你为什么打我!”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因为愤怒也因为害怕。
“还敢顶嘴!去,爬进去,把拖鞋取出来!”女人涂着厚厚一层粉底的脸扭曲着,红唇对着笑笑怒吼。
“你凭什么打我!”笑笑竟然停下了哭,倔强地回瞪着女人,刚刚五岁的她脸上呈现出一种迥乎年龄的神情,是恨,是厌恶,还是什么。
女人也说不清,反正她被激怒了,拿起手里擦土豆的擦子对着笑笑的胳膊一拉。
“飞飞,是不是这只手推的你!”她一边拉一边看向早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飞飞。
飞飞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哭。
笑笑的胳膊先是一条条血痕,擦子来回几下后就血肉模糊了。
女人也从震怒中清醒过来,她过肩的波浪长发做饭时用皮筋松松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了下来,沾上了笑笑胳膊上的血。她一边骂一边自己弯下腰把沙发底的拖鞋够了出来,穿上后迅速躲到厨房。
笑笑疼得快要晕死过去了,但她不哭,她要等着爸爸回来,她要告诉爸爸让他来替自己收拾这些坏人——飞飞和那个女人。
笑笑等在地板上,凉意浸透了她全身,女人做了饭,端上桌,门铃响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进来。
笑笑正要扑在爸爸怀里,和他讲述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是女人开门后先瘫在男人怀里。
“成,我可能做错事情了!”女人说着流下了眼泪,一串一串的。
被叫作“成”的男人穿着一件冰丝T恤衫,外面罩着咖色的西装,腿上穿着同色系西裤,脚蹬着一双咖色皮鞋,身上散发出一股羊腥气。
女人闻到味道后皱了皱眉,接着哭。
“今天,笑笑和飞飞玩积木,笑笑生气了,把飞飞推倒在地,我急了,打了她一下。”男人还没换鞋,女人接过她手里的咖色西服挂在衣架上,顺手帮他把T恤衫的衣领摆弄平整,漂亮的手有意无意地在他的脖颈间游走。
“没事,小孩子不都是打大的。”男人看了一眼笑笑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开始换鞋。
笑笑把自己受伤的胳膊往前放了放,想引起男人的注意,可是男人的目光只随着女人游走。
“只是笑笑这个孩子气性有点大,我就打了她一下,她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把自己胳膊还弄伤了。”女人看着男人的表情慢慢说。
“这个孩子就这样,像她妈,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男人拿手抓了一口饭放到嘴里。
女人如释重负,打了一把男人的手背,娇滴滴地说:“又忘了,洗手去!”
男人走向卫生间,女人提高声音喊:“笑笑,飞飞,吃饭了。”
飞飞早已经站在了饭桌前,他有点惊恐又有点困惑得看着女人。笑笑依然坐在地上,身上被打和被擦的伤钻心的疼。
五岁的她已经看出端倪,无论自己说什么爸爸也不会相信了,因为从进来到现在爸爸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果然,男人洗完手就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今天生意老火爆了……”他开始和女人聊天,完全没注意地上坐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女儿。
“笑笑可能还生我的气呢,你去劝劝她吃饭吧!”女人娇媚地说。
“别管她,丫头片子,气性倒大,不吃一顿也饿不死。”男人头也不回地说。
男人吃完饭携着女人回了卧室,飞飞回到他的屋。客厅的灯关了,笑笑先在黑暗中坚持在地上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起来爬在沙发上睡着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表铃声,18岁的莫一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这是B市一中的高三女生宿舍。
她已经分不清刚才的场景是在做梦还是回忆,多少年了,类似的场景一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