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知晓这些真相会让荣贵妃难以承受,但是,为了小睿儿她却不得不说。
再者,这些事也该让她知道。
毕竟,她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她姨娘和胞兄,可他们却联合在一起算计她。
若是到这个时候还不告诉她,那才是真的残忍。
池鱼眼睁睁的看着荣贵妃眼里的生气一点点被磨灭。
有一下刹那的恍惚,她甚至有一种,面前的人灵魂被抽走,只余下一具空壳的错觉。
好在荣贵妃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从这种绝望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哑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池鱼点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查。”
荣贵妃闻言却是一声苦笑。
“便是我这宫里的人,都不知有多少荣家安插在里面的钉子,我便是想知晓宫外的事,多半也是靠着荣家的人脉打探。
他们又怎么可能让我知道这些事?”
池鱼闻言点点头,荣贵妃所言确有其事。
想了想还是将池睿以前告诉她的荣家的事,一一都说了一遍。
而荣贵妃在经受了母亲和兄长的背叛后,再听这些已然平静了许多。
只起身对池鱼盈盈一礼道,“池姑娘这是我们母子欠你的,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
池鱼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大为不解。
有些好奇的问道,“贵妃娘娘这便信了?不怕我骗你?”
荣贵妃闻言却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说出来姑娘兴许会不信,这世人皆言母子连心,我想定是不会有错的,自从生下信……睿儿后,我便有时不时便心悸的毛病。
原先,我以为是因为生孩子落下的病根。
可姑娘方才讲述睿儿过往之时,提到了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却与我犯病的时间相吻合。
一次是巧合,却不能次次巧合至此。
我想那孩子定是我的骨肉无疑了。”
池鱼听她说的如此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这次进宫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见一见这位贵妃娘娘。
也想替睿儿看看,他这位生母有没有相认的必要。
可不能是认与不认,这荣家调换皇子,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的事都不可再糊弄过去。
毕竟,他们欠睿儿的,便是荣贵妃这位生母不替他讨,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会替他讨回来。
而如今看来,荣贵妃这位母亲,到暂时没让她失望。
池鱼将事情说清楚,便起身准备离开。
荣贵妃却抢先一步起身问道,“池姑娘,小儿他……”
“放心,他很好,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池鱼说完也没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便起身朝荣华殿外走去。
果然,原本给她引路的宫女,此时就正立在殿外,看到她出来,依旧默不作声的继续引路,就好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池鱼跟在她身后,这次没有走错路,是去太医院的方向没有错了。
沈玉一如既往的在太医院摆烂,池鱼让他办的事他已经安排好了。
现在只等着她进宫,然后,再一起出去。
就在沈玉枕着医书刚想入眠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月白色的衣摆。
沈玉下意识的顺着衣角向上,便看到自家师姐那似笑非笑的脸。
“你在这里挺自在啊?亏得我们在外面替你担心。”
沈玉闻言抽了抽嘴角,他才不信这丫头会担心他呢。
若真担心他,还会让容诩的暗卫暗中给他传信,还给他派了差事?
池鱼才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该说的话她都说了,一把提起沈玉的衣领道。
“太后恩准你出宫了,随我走吧。”
沈玉一听能走了,顿时眼中一亮,也不和太医院的其他同僚打招呼,直接跟着池鱼身后屁颠屁颠走了。
二人出了太医院,原本领路的宫女已经走了。
只留了一个小黄门守在那里,看到两人出来,连忙上前见礼。
“池姑娘,桃夭姐姐回太后宫中复命了,让小的在这侯着送您出宫。”
池鱼并不意外,刚想冲他点头,便听沈玉道。
“不用你了,我们认识路,我们自己出去就行。”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抛了过去,上面贴了纸条,有写明里面装着什么药,有什么用。
小黄门接过瓷瓶,千恩万谢的道了谢,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池鱼与沈玉并肩而行,沈玉似乎瞧着她对自己刚才的行径有些好奇,笑着同她解释道。
“他们这些小太监,平时犯了错总是免不了要挨打,虽然,宫里就在太医院,但这里面的人本事不大架子挺大。
一般人很难请得动他们,更别说像他们这些跑腿的小太监了。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伤药比银子更好使,毕竟,在这深宫当中,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伤药,更买不了命。
而有时一瓶伤药却能挽回他们一条命。
池鱼听到他的话,不禁嗤笑一声道。
“看你平时傻乎乎的,没想到也有聪明的时候,难怪连太后宫中的人,也能被你收买。”
从荣贵妃说她身边的人多是荣家安排进来的探子,表面上看起来对她忠心,实际上她的一言一行逃不过荣家的掌控,她便知晓那故意将她引到九皇子面前的宫女不是她的人了。
原本她猜是容诩安排的,只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特别是当她说出这话时,沈玉那一副,‘我靠,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已经够让她笃定自己没猜错了。
池鱼没管这个逗逼,大步朝着宫门走去。
今天进宫只她所有计划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而就在两人出宫之后。
皇宫之中,勤政殿内。
景帝缓缓搁下手中的朱砂笔,示意小太监将龙案上已经批复的折子送下去。
大内总管常喜公公适时的递一上盏热茶。
景帝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常喜给他捏捏。
这人上了年纪过后,只要坐的久一点,难免会这酸那疼的。
也亏得常喜这方面的手艺学的不错,到也让他时常能松乏一二。
常喜会意连忙将手中的浮尘交给一边的小太监,净手上前给景帝按捏。
景帝惬意的哼了一声,便缓缓放松了身体。
同时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心腹常喜公公一人。
而这时,景帝忽然开口问道。
“常喜你觉得那丫头如何?”
常喜公公按在景帝肩头的手一顿,景帝示意他继续。
常喜公公不敢怠慢,而此时他也大概明白景帝口中的丫头是谁了。
但还是谨慎的问道,“陛下问的可是那永平大长公主家的小郡主?”
景帝闻言身子往前倾了倾,常喜公公吓得差点没直接跪下请罪。
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景帝却突然笑出声道。
“小郡主?你说的到也没错,只可惜当年永平走错了一步,朕岂是她想的那般连个小女娃娃都容不下。
到是平白让一个冒牌货捡了便宜。”
常喜公公听到景帝这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知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陛下没有追究他失言之罪。
现在听到景帝这话,更是立马逢迎道,“陛下说的是,陛下自来宽仁,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是大长公主多虑了。”
景帝听到这话似乎也很满意。
想到太后宫里传来的消息,景帝挥手让常喜公公继续,眼角带着笑意道。
“永平是个聪明人,可在这感情上总是比旁人迟钝几分。
当年朕就告诫过她,那梁以安对她并非真心,她便不信结果撞了南墙。
如今,那丫头自己找了回来,她不仅不多看顾一些,反而亲近那个养女,到将亲生的推远了一些。”
景帝说着这话,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似乎永平大长公主会这么做到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陛下真知灼见,大长公主自是比不了的。”
常喜公公适时奉上的马屁,到的确拍到了景帝心里。
连带着他对池鱼也多了几分宽宥。
“朕刚刚在太后宫中瞧见那孩子了,她当也认出朕了,但却并没有见礼,反而一副从容的样子,到比朕那几个孩子更出息一些。
只可惜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孩,想来到是能做出一翻功业来。”
这话常喜公公没接,因为他很清楚,大长公主当年正是因为生下的是个女孩,景帝才能容得下她。
若真是个男孩,便是景帝想顾忌他与大长公主之前的兄妹情,只怕那些朝臣也不会允许。
就是这样,大长公主也不得不将人悄悄送走安置。
不是景帝容不下,那是那些臣子不放心。
要知道,当年大长公主也是有登上这个位子的机会的,甚至,比景帝的机会更大。
虽然,最后她将帝位拱手,但朝中那些一心追随着陛下的那些老臣可不会安心。
若是大长公主无嗣还好,若是她一旦有嗣,谁敢保证她不会对那个位子再有想法。
一朝天子一朝臣,忠于陛下的那些人,可是恨不得直接弄死大长公主以绝后患的。
怕她有一天真的起了反心,他们的荣华不保,还有可能丢了小命。
哪怕景帝和大长公主都知晓不可能会有这一天,但那些朝臣依旧不会相信,依然会推着他们走上反目成仇的那一步。
而那时,朝局不稳,君权旁落,很多时候身为君主依旧身不由己。
好在永平大长公主虽然有些恋爱脑,但公与私还能分得清楚。
并没有因为男女之情冲昏头脑就枉顾朝局,这也是既便到了今天,景帝提起大长公主,也只因为她偏宠养女有些不屑,并没有太多负面情感。
就连池鱼也没有因为她生父的关系,对她产生不满,反而,到是因为她没有得到大长公主的怜惜,对她升起一丝怜悯。
“常喜,你说朕给那丫头选个什么封号比较好?”
常喜公公一愣,“陛下三思。”
他也没想到景帝脑子转得这么快,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要册封了。
可这若是让那帮老臣知晓,岂不是要闹翻天。
要知道这些人当中,梁家落没后,他们可没从人家手里瓜分资源。
若是让他们知晓陛下要册封梁家后人,非要闹翻天不可。
他几乎可以想像,明天这龙案之上的折子只怕要翻上一倍不止,而且多半都是关于册封小郡主的。
景帝听到常喜的话眉头微挑。
“这有什么好思的,朕给自己的外甥女封个郡主难不成还要旁人同意。”
常喜公公想说,这还真要,但他没这个胆,只能低眉垂目不敢接话。
到是景帝兴致挺高,又执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长乐、长宁、安阳,似乎都挺不错的。”
长乐和长宁胜在喻意好,但安阳却是一块富硕之地,看到景帝写下的几个封号,可见都是实打实的要给封地的郡主,可与那空有名头的佳柔不同。
常喜公公不禁在心里寻思着,看来陛下对那小郡主的确不同一般。
要知道,当初永平大长公主为了给佳柔郡主请封可没少来找陛下,可每次都被陛下三言两语揭了过去。
最后,大长公主还是求到太后那里,由太后出面才求了个不痛不痒,空有封号没有封地的郡主。
而现在不过是只见了一面,甚至,那位都没有叫过陛下一声‘皇舅舅’,他竟然连册封嫡公主时都没舍得给出去的封号也给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这位不是大长公主亲生的,而是陛下亲生的了。
可常喜就算这样想,也不敢说出口。
只是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帝王的心思了。
常喜心里暗叹一声,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要不要早些请旨出宫颐养天年呢。
景帝自顾自的看着纸上的几个封号,都觉得挺好,一时也难以决断,便将其折了起来,递到常喜公公面前道。
“你去太后那里走一趟,让她老人家看看哪个合适,便定哪个吧。”
常喜公公接过那仿若千金的纸,躬身应声。
“诺!”
说完又唤人进来伺候,自己则带着景帝的吩咐,朝着太后宫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