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出席的是个家宴。
梁善到了才知道,是唐芯的儿子过生日。
怪不得不用特意打扮,因为主角是小孩子。
怪不得孟家兄弟都要来,原来是冲着石玉的面子。
梁善是跟着孟既明先到的,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虽然是在家里,仍是办得隆重其事。
安城的秋天算不上冷,连傍晚的风都带着温柔劲,院子里灯火通明,远看如同城堡。
没见到小寿星,唐芯和两人打了招呼,又随口问梁善怎么没带着怀安一起来。
孟既明接口回道:“晚一点,和我大哥一起来。”
梁善这才知道,孟既景回家要接的不止是纪敏之,还有小哥儿俩。
那么小的孩子,有这个必要么?
倒是刚好不用她再说话,梁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她和唐芯没有交情也没有关系,非要扯上几分关系便是因为石玉要叫她一声嫂子,再扯就是当年唐芯对孟既明表过情,很是主动追求过一阵子,结果转眼就和石玉结婚了。
梁善这才想起来,前些天听纪敏之提起过一回,说是两个人要离婚了,梁善没问因为什么,纪敏之也没细说,唯一确认的消息就是唐芯已经从上京的家里搬出来了,说是要来安城。
这才过去没几天,就在安城见面了。
家都安置好了,看来不是临时决定的。
幸好刚才她没叫嫂子,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不合适。
三人站在厅里,刚好能看到大门,孟既景前脚进来,后面跟着石玉,两个男人各自抱着个小孩子,纪敏之和怀宽牵着手走在最后。
男士们不管大小都穿得挺正式,皆是一身得体的正装,就连那么小的怀安都有模有样地穿着身连体的白衬衫黑西裤,打着个小领结,脚下还蹬着一双软底的小皮鞋。
梁善第一次见小孩子这样打扮,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难受不难受。
反观石玉怀里抱着的,明显不同,两三岁的年纪和婴儿的状态完全不同,就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装束和场合,一条小胳膊搂着爸爸的脖子,矜持得如同小绅士,只一双眼睛定在身旁,目不转睛望着唐芯。
唐芯当时就变了脸色,道了声失陪转身上了楼。
梁善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问出心中疑问:“我怎么记得,他们俩的孩子是在冬天生的?”
“你没记错。”孟既明扯了下领带,干脆摘下来随手卷了几折塞进口袋,朝着门口迎过去,把怀安抱到自己怀里,伸了个手指让他攥在手中一上一下地摇,还用舌尖咂了个响,问:“喝奶了没?”
儿子一记响亮的亲吻,梁善看着就像是咬在脸上的,一声接一声不绝于耳当成个游戏似的,被孟既明掂了掂又拍了下屁股才老实下来,委屈似地回过头去,朝着石玉不清不楚地唤了声舅舅。
以前总要朝着孟既景卖弄的,求帮忙求撑腰,现在有了新人忘旧人,不认生。
这声舅舅还是刚才在外面跟着哥哥学的,怀宽刚刚叫完,最会学嘴的小家伙张嘴就来,声音洪亮就是不甚清晰,倒是没叫错,给石玉逗得心情挺好,一眼就看见系在手腕子上的铂金牌,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当年给梁善的猫戴上的那枚。
当时便许诺,回头舅舅给他弄个新的戴着玩,别抢攴攴的东西。
怀安就记住了,谁对自己是喜欢的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伸着手想要求抱,被石砚冷眼睇了一记,怔愣片刻,挥着手就要往脸上去抓,被孟既明握住手抱到一旁,低声道:“孟怀安,你干什么?”
小孩子说不出个一二三,但是会看脸色,会分辨语气,眨巴着眼睛就要哭,屁股上直接挨了一下。
“你这么小,打得过谁?”
不远处的几人都听见了,论了解都知道孟既明是个什么人,仍是有些无语。
还以为二少爷做了爸爸转了性,要当面教子,敢情,人家是怕自己家儿子吃亏。
孟既景一手一个牵着老婆儿子走开了,权当没听见,没看见。
纪敏之低着头笑,最早在一起的那些年其实没有那么了解,以为他是温柔绅士,以为他和孟既明不同,日子过得久了才发现,孟既明这样都是他这做兄长的教的惯的,在教孩子这件事上,兄弟俩异曲同工。
别瞧怀安年纪小,要是石砚真的还手打他一下,十成十怀宽要动手的,哪怕都是兄弟也是分个远近亲疏的。
真要是动起手来,怕是石砚才是吃亏的那个。
石砚也有哥哥,今天过生日。纪敏之顺着楼梯看去,唐芯已经牵着他的手出现了。
纪敏之不由想,要是石砚挨了孟家小兄弟的打,亲生哥哥会不会冲下来帮自己家弟弟的忙呢?
厅里热闹,有喝酒的,有聊天的,没人注意,更多人想要朝着石玉和孟家兄弟身边凑,毕竟在安城,唐芯是个眼生的新贵,往上看还得数孟家,还有上京来的石公子。
这不就有人接二连三地凑过去献殷勤嘛,客套地打招呼,故作熟稔地表现自己。
有那种给个梯子就顺杆爬地就问了:“石公子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出席这种小孩子的生日宴?”
石玉淡笑,淡声回道:“是我儿子。”
有人噤声,有人吸气,有人低声议论。
唐芯到了安城的动静不算大,今天算是打的第一响,大家只知道她离过婚,带着个六七岁的儿子,没人知道前夫是谁。
有心的男人觊觎唐家的背景,有胆的男人觊觎唐芯貌美,只要手里有权又有钱,谁在乎她是不是离过婚,是不是有个儿子,是能让自己少奋斗几十年的。
石玉此言一出,有心的和有胆的全都在重新掂量,够不够格接手石玉的女人。
男人有时就这么奇怪,睡一个更强的男人的女人,是会令自己感觉身价倍增的,好像自己都变得强大了。
梁善不大理解,但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在孟既明站到身旁时悄声耳语:“有没有后悔,当年没有接住唐小姐的绣球?”
孟既明似笑非笑瞅她一眼,“可见女人都不喜欢我这样的,哪怕亲口说过的,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梁善侧眸看他,再看相似眉眼的那张小脸。
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