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英的手搭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忍着没进去,也没催问。
汤媛紧张得不行,进去之前手都在抖。
好久,没有一丁点声响。
宗英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直到听见一声:“宗英——”
特别小声。
他才推开门。
汤媛撑着台面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好半天才缓缓回过头来,特别凝重,直愣愣看着他。
忽然缩了下脖子,笑了。
眼睛里瞬间蒙了层雾气。
宗英过去一把抱住她,揉着脑袋往怀里按。
汤媛躬着身子,脑袋扎在胸前,小小一声:“你看到没有?”
他这才看了一眼,一条明显的红线,还有一条浅红色的,脑子里懵了下反应过来,说明书上写的——检测线明显浅于对照线表示可能刚怀孕。
他一下就理解了汤媛的反应,因为自己也是一样,好一会才说:“看到了。”
其实她有没有怀孕他没那么在意,私心里也没惦记过,真看到了才惊觉原来他也是有期待的。
此时此刻,可以用惊喜来形容。
汤媛猛地抬头,在他下巴亲了一下,又往嘴上去亲,眼眸中闪着水光特别亮,一下下特别用力地亲他。
一开始只是翘着嘴角在笑,亲到后来笑出声来。
宗英扶着她,由着她亲啊笑的好一阵,声势弱下来才吻回去。
抱得那么紧,吻得那么深,第一次觉得是可以不带任何欲望的,只是想要吻她,好好地抱着她,一直抱着她。
“宗英——”
“汤媛——”
两个人同时出声,望着彼此。
她继续说:“今年……我们是不是……可以三个人一起跨年了?”
“嗯。”他用额头抵着她,问道:“汤媛,结婚么?我们结婚吧。”
“嗯。”她用力点头,顶他的鼻尖,蹭了又蹭,笑个不停,“我们结婚吧。”
……
“汤媛?”
谢飞试探地叫了一声,虽然人坐在那里低着脑袋,但是他看清楚了,是汤媛。
一年多没见,没什么变化,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在往下坠,不像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总是生机勃勃的女孩子了。
坐到身旁她都没发现,手里捏着张病历单。
谢飞没有故意去看,一眼瞥见个妇科便别开了视线。
汤媛坐了好久,把单子叠起来往包里塞,往里放了几次都没弄进去,急得眼泪直掉用手去团。
谢飞拿过来又叠了两折,帮她仔细地装进包里,又从包里拿出纸巾。
她这才发现他,用手背抹掉眼泪,看见他举在面前的纸巾,抢似地接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擦,站起来就走。
谢飞跟着她出了医院大门,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条街,忍不住把人拽住。
“你去哪儿?我送你。”
汤媛说不出,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紧裹着大衣一脸茫然。
“送你回家。”
谢飞回身就去打车,被她拉住。
出租车停在面前,谢飞把她推进去,汤媛无奈报了个纪敏之家的地址。
原本就是约好从医院出来去敏之家的。
谢飞忍着没问,只是看她,汤媛看着另一边的车窗。
经过河边时,谢飞叫司机停车,拉着她下去。
正午的冰面上有阳光照射,反着光跟面镜子似的,对面的酒吧一点声音都没有,干枯的垂柳枝冻结在厚厚的冰面里,仍是随着风尽情摆荡,咯吱吱响着随时要断掉似的。
两个人沿着河边往前走,快到的时候谢飞站到她面前,问:“你不是去安城了么?怎么回来了?”
汤媛反问:“你去医院做什么?你怎么了?”
问完又后悔,万一他问自己怎么办。
谢飞盯住她,“去医院的事到此为止,我不问你,你也甭管我,我就问你是不是去安城了。”
“是。”
到嘴边的话卡住了,谢飞缓了会神才又说道:“宗英呢?”
汤媛忽然抬眼,像要从他的眼睛看到心里面去。
谢飞摇着头笑,“你当我傻么?看不出来你喜欢他?我要是真看不出来,我肯定还和上大学时一样,每个月都去看你。”
汤媛似是点头,又像是在笑,绕过他往前走,每经过一棵树便用手去摸一下。
临到家门口,谢飞才又开口:“汤媛,你和宗英在一起了?”
汤媛愣了好一会,点头,“嗯。”
“挺好……宗大哥挺好。”他忽然笑得一如当年,阳光明媚的少年模样,“进去吧,我没给孩子带礼物就不进去了,有时间去安城看你们。”
汤媛说好,迈进门去。
迎面而来一只大狗,是敏之家养的叫斗的那只大金毛,被袁克的唤了一声强忍着扑迎的欲望,围着汤媛转了两圈。
打过招呼进到屋里,阻隔掉外面的风和刺眼的阳光。
敏之正和怀宽盘着腿坐在地板的玩具垫上搭积木,一块块放上去摞得高高的,啪一下推得四散倒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有一块滚落到汤媛脚边,母子俩同时看过来,抬起眼,再往上抬头,都朝着她笑起来。
“吃饭了没?”敏之问。
“没有。”
敏之一听,叫袁克的进来陪孩子,拉着她去餐厅。
灶上焖炖的锅里有清早就炖上的鸡汤,舀了一盅给她。
“先喝点儿,想吃什么,让阿姨做给你吃。”
汤媛用汤匙拨了拨清亮亮的汤水,“不用。”
“怎么了?”敏之坐到她身旁,打量着说:“早上还挺高兴,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蔫了?”
“没有。”
汤媛摇了摇头,抿了口汤,轻轻地说:“敏之,你听说过……假孕么?”
纪敏之张着嘴,久久,比她还轻地哦了一下,悄悄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是一种状态,就是可能……某个人太想怀孕了,从心理到生理都处于一种极度渴望怀孕的状态,所以就有了这种假孕的症状。”
这下纪敏之懂了,点着头说:“我知道,我见过的,真的,夏天的时候我家斗就是这样,就像怀孕了一样,骗了我一个月的鸡蛋,我真的每天亲自煮鸡蛋喂给它吃,伺候得可好了,还给它讲故事听音乐,睡觉时抚摸它的肚子,就像我怀孕时一样。结果……是假的。”
汤媛一听,哇一声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