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媛脸都红了,手却攥得发白,冷眼,低声:“你谁呀?”
完全不是昨天向他道谢时的客气模样。
傲慢,无礼。
摆在明面的看不上。
刘观之一愣,回道:“刚才他们问我你没听见?我和你一个学校的。”
“造谣专业的?开门大弟子?你们系是不是就你一人,毕业合影的时候一排老师陪着你一个人傻乐。”
气氛突然冷下来,一时无声,又被她更加突然的一句话逗得笑起来。
没想笑,也确实没憋住。
刘观之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当着这么多新同事的面便也跟着笑起来,指着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视频,颇为无奈地说:“你这个人有点意思,要不要我摇点校友帮你问问。从春城到苏城,两千公里,一个月跑两三趟招摇得恨不能全校皆知,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搁你这意思,咱们俩昨天晚上一起吃的饭,今天早上一起调到总裁办,全公司上下是不是都得以为咱们俩有点什么?”
“悠悠众口,我可管不了人家怎么想。”
“那是你,换我直接撕嘴。”
两个人隔得不算近,你来我往一句跟一句,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酒杯直接砸了过去。
搁在以前不说百发百中,也不能扔得差那么远。
此时烟酒齐齐上头,外加羞愤,汤媛气得手直抖,攥都攥不住。
连杯子带酒碎在宽大桌面上,啪一声脆响溅得到处都是。
大家坐得都挺稳,见过世面,谁也没躲,也没出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还是宗英率先站起来,才纷纷松了口气。
“喝得差不多了,换个地,请你们去打拳,舒舒筋骨散散酒气。”
众人立刻响应,去。
总裁办里孟既明最大,但是论资历谁也久不过宗英,就连孟既明都是宗英带出来的。
这个时候还不是他说去哪就去哪,只要能化解尴尬,让今天愉快的过去。
男士们一拥而上推着刘观之出去了,女孩子们看了眼坐在那里红着眼睛的汤媛,也跟着出去了。
梁善连忙站起来,抱着大衣和包跟在关铃她们身后闪出了门。
孟既明这才站起来,一样样从桌面上拿起手机、烟和打火机,都被漾出来的酒弄湿了,用纸巾一样样擦干净,啧啧摇头,“指着点A投点B,你这制导的专业技能不太过关呀,所以才来我们这儿屈就的?”
汤媛的气还没顺下去,有点后悔冲动了又有点后悔刚才没打准,两边各杵着一个人憋得难受,眼皮一掀,笑了,“离这么近,要多准有多准。”
从小到大这么怼过孟既明的只有梁善,但是梁善和她不一样,说完了立刻就心虚,汤媛不是,仿佛你要是敢在这里多站上一秒钟就能抬手拍死你。
“得,我躲远点。”
孟既明算是弄明白他大哥为什么让他离汤媛远一点了,上京的大小姐脾气是真大,说翻脸就翻脸连个征兆都没有,玩笑也开不起。可是当年的纪敏之不这样呀,又温柔又乖巧……八成也是装的,所以把他大哥给伤成那样。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转身就走,在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看见梁善,勾着脖子带到自己面前,“离汤媛远一点。”
“为什么?”
“容易学坏。”
梁善哦了一声。她离谁都挺远的,最想远离的就是他了,却总是被他牵着走。
一门之隔,汤媛也擦着手机。
宗英在旁边看着,没催,等她慢慢悠悠地擦干净,晃晃悠悠站起来,问:“要不要回家?”
汤媛以为自己整理好心情了,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些恼,斜着眼睛朝他看去,呵道:“你送我?”
“可以。”
“不需要。”
汤媛一步三晃,不知道是酒闹的还是那根烟太过上头,快到门口时踉跄了下,宗英在腰后扶了一把,被她连挥带拍地乱推一气,愣是把宗英撞到了墙上。
她的脸埋在大敞的领口间,隐约嗅见熟悉的古龙水味,手从领口钻进去在胸膛上摸了摸,低着脑袋笑起来,忽然扬起脸,凶道:“为什么送我回家?是不是想和我上床?还是想要上到一半的时候再跑一次?宗英,你坏透了!我不会那么傻再和你上床了,永远都不会。”
说完,自己先愣住,脑子转了又转,嗯,就是这个意思。
手又拍了两下,还抓了一把,又笑起来,“走吧,你不是要请大家去打拳么?应该在外面等你吧。”
宗英推开她,确认站稳了,拉开门让她出去才跟在后面,迈向台阶前小声提醒:“踩稳了,别晃。”
不说还好,一说话吓了汤媛一跳,真就晃了一下险些摔下去,被他揪着后领子提起来塞进车里,跟着坐进去。
汤媛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没见着那帮同事们的身影,只听见宗英说了个地址,车便缓缓发动起来。
司机这才开口,说是那些人已经先过去了,走了好一会应该已经到了。
宗英闭眼仰在后座,捏着眉心应了声好。
汤媛对即将到来的打拳环节还挺期待,很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感。
宗英悄眼看她,判断着她是不是喝醉了,又仿佛在那张生动的脸上看见了她的十八岁,气冲冲站在会所外面,忽然特别开心地笑起来,坐进谢飞的那辆车里,一脚油门就把车头撞瘪了。
她本来就是这副样子这种脾气,这几年却好像转了性,他看着都替她憋屈。
她该留在上京继续过那种恣意的生活,而不是像他一样四处辗转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