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压得低,带着喘息的性感好听,却是极尽的羞辱。
梁善知道了,因为她是下人,连小黑都不如,小黑是宠物。
宠物可以讨主人的欢心,而她只能取悦主人的身体。
“二少爷……”梁善没忍住还是哭了,眼泪无声地流进长绒地毯里,隐忍地说:“我是下人,可是孟家的下人不是妓/女。”
他突然停住,压抑似地哑声说:“妓/女?她们会讨好我,会哄我高兴,让我舒服,你会么?”
这一刻,梁善对自己有了崭新的认知,她连妓/女都不如。
孟既明要是找妓/女肯定是找那种最贵的,长得漂亮身材好气质佳,甚至可能还有很高的学历,能上床还能谈心,往他身边一站比梁善更像个秘书。
梁善曾经听过,那种顶级的小姐们一晚上挣的钱比她一整年的薪水还高。
孟既明付得起,他就是典型的那些小姐们的服务对象,还是最喜欢的那一种。
可是梁善呢?
她和他睡了两年,他一分钱都没有给过她。
可能就是因为她不配。
对于孟既明这种少爷来说,梁善就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用来解决欲望的下人。
主人最喜欢又最看不起的那一种。
通房丫头。
这个搁在古时候才有的词,头一回出现在梁善的脑子里。
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些以蒋年年为首的富家千金们取笑她无非就是佣人的女儿,再不济笑话她是个童/养媳,现在想想,哪个都比通房丫头好听多了。
不怪孟既明看不起她,梁善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梁善以为这一夜会很难熬,所以当他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瘫软在地上没有动。
就当晕过去或是死了,他想再怎么样都随他去。
结果孟既明没再折腾她,起身去了浴室,再出现的时候穿戴整齐。
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经过的时候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丢在她身上。
可能觉得她碍眼吧,梁善想。
裹在西装里面的手机掉到地毯上,屏幕亮起来,孟既明捡起来看到众多消息中的一条:【梁秘书,记得把手机还给我。石玉。】
他随手揣进兜里,出门。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渐渐远了,直至消失无声,梁善动了一下,缓慢地把自己给蜷起来。
反正就她一个人,她不想动。
躺一小会,缓一缓。
身体,还有心。
客厅的灯还开着,孟既明从监控画面里看得清楚,梁善还在那里。
盖着他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只露出一双脚来,连脑袋都缩在里面,小小的一团。
直到天亮,还在那里。
孟既明到了公司,别的人都来了,梁善没来。
宗英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提了一句:“梁秘书今天开始休年假了。”
像是问询,又像是告知。
孟既明应了一声叫宗英一起进入办公室。
“把手机给石玉送去,还有他的车,停在玉林路,我的车也在那里,你处理一下。”
宗英说好,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出去了。
临近中午,孟既明瞅了眼监控画面,梁善不见了。
隔了一会又出现,还有她的行李箱。
临走前,还把客厅给收拾干净了。
直到下班,最有交待的人一个字都没和他提。
孟既明输入她的手机号,按到最后一位的时候退出界面,发消息给她:【你的年假批了。】
梁善看到了,没有回。她一早就收到了邮件,年假批好了,她可以休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她连房子都没找,直接买了张最快出发的火车票,下了车才知道自己在哪。
找了家快捷酒店住进去,一觉睡到天黑。
休年假的好处就是,这一觉醒来没有任何漏接的电话和信息。
她的圈子不分什么工作和生活,就只有工作,简单到当她不需要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主动联系她。
梁善想起顾惠,又想起和她约好的周末晚餐,给她发消息告诉她自己休年假了,出去玩几天,等她回去再约。
顾惠回了个好,嘱咐她注意安全。
自从高中住校之后,顾惠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
梁善觉得可能是因为爸爸出车祸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
梁善对爸爸没有感情,她还没有出生,爸爸就出了车祸,据说抢救了一天一夜也没能留住性命。
爸爸唯一留给她的只有孟家,因为他是为了救年幼的孟家大少爷才死掉的。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原本在学校里做老师的顾惠去了孟家,做了大少爷的家庭教师。
搁在平时,顾惠是绝对不会去的,顾惠是个脾气很硬的女人。但那个时候不一样,她的肚子里有梁善,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
孟太太说得对,她一个年轻的女人即将要面对的,是既要照顾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去学校工作赚钱,身边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是忙不过来的。
哪里有什么气节,顾惠不在乎自己活得怎么样,但她有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她不止要活着,还得活得好,要尽力给孩子好一点的生活。
这么多年,梁善就这么一个亲人。
所以她只需要向妈妈一个人交代就够了,其他人都不重要,也不需要。
黑暗中,电话响起。
是孟既明。
她想了想,按下接听。
“在哪?”他问。
她回:“孟总,我休年假了。”
“在哪?”
“渊西。”
“哪?”
“一个小地方。”梁善也不知道是哪,到了这里都分不太清楚,真的是个小地方。
“梁善。”他突然叫她,明显的不满和气愤,“你怎么这么没交待。”
梁善没应声。
男人的声音提高,又像压着脾气,梁善听得出来。
“你不是只有一份工作,你拿了我的钱就得做事。你让我饿着?我在公司忙了一天,到家连口饭都没有,你想饿死我。”
梁善差点笑出来,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
捂住眼睛,摸到眼泪。
“二少爷,你给的钱我收了,你要我提供的服务我提供了,哪怕我做得不够好。二少爷,请你讲讲道理……好么?”
黑暗狭小的房间里,仿佛能透过一根看不到的电话线,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男人的那道呼吸声,显得格外重。
“梁善,你还真他妈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