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延宁把他的另外一只手臂架起来,与三亿一左一右将这个偶遇的鸾鸟扛进了马车里。
马车也不够宽敞,延宁与三亿对面坐着,便再也没有鸾鸟坐的地方。
三亿弯着腰犯难。
“不如就让他平躺在这里吧,我看他遍体鳞伤,坐着兴许说不准更难受。”
也是。
三亿与延宁将鸾鸟小心翼翼地放倒,然后俩人面对面坐着,都低着头,查看鸾鸟有无任何异样。
他眼睛紧闭,皱着眉,似乎在半醒半梦之间,额头有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往外冒,三亿勾着腰,伸出手将衣袖攥在手中给他擦了一擦。
“不去先去女床山附近的城中有人住的地方吧。”三亿提议,“我瞧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说不定连挺过明天都是问题,”
她说着,便低下头对着躺在那的人说,“你可不许死,我也不想捡着个死人回来,听到了没?”
那人不作答,身子却开始发起抖来。
“你怎么了?”三亿蹲下来伸出手试探他的额头。
并不发烫。
“此人嘴唇绀紫,额间冷汗直冒,可又哆嗦着像冻得狠了的状态,猜想是中了某种毒。”轩辕延宁猜测。
三亿欲将身上的单褂脱下来盖在那人身上,她撩起衣衫,见延宁正直勾勾地看向自己,便停住了动作,大喝道:“把眼睛闭上!”
“干嘛?”
“本姑……”刚脱口的话就被她收了回来,“无妨!大老爷们谁跟谁啊!”
亏得她还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三亿”,这会才突然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大男人的身子,大男人就要有大男人的样子,何必拘泥!
可是延宁调笑过后还是将眼睛闭了起来,他闭上眼睛,解开自己的外衫。
“我来。你放下吧。”他道。
三亿将撩起衣角的手松开了。
延宁将外衫盖在那人的身上,细细端详着。
三亿瞧他对地上的人看上去颇有兴致,又伸出袖子,将那人的脸细细擦拭一番。
“怎么样?殿下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延宁摇了摇头。
他从书里读来说鸾鸟一族很是爱惜自己的容貌,且鸾鸟一族个个俊美无双,化成人形,无论男女,容貌拿出来都是个顶个的好看,再加上鸾鸟的鸣叫声音如同悠悠仙乐,在世间备受世人的尊敬,怎么会有如此一只鸾鸟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丑陋至极?
“罢了罢了,还是到了前方的城中,给他找个医师来瞧瞧罢!”三亿故作轻松。
她可不轻松,谁知道救下的是个什么玩意,万一醒来之后恩将仇报,趁着她与延宁不注意,将他们俩杀害了,那她上哪说理去?
就算找遥江说理,就算遥江与她是旧识,那也不能买账吧?
三亿撇着嘴想出了神。
一路上摇摇晃晃,赶车的马儿连停下来歇息的机会都不曾有,好赶慢赶终于到了一座城外。
赶车的小厮跳下车来,叩响了马车的门,“殿下,到了。”
延宁撩开马车窗帘子,窗外的阳光耀眼,已经是白天了。他循着光看去,城头上刻着“启康城”三个大字。
启康城,延宁兀自呢喃。
阳光折进车内,打在三亿困意缱绻的面上。延宁抬手为他遮去了,轻声道:“且慢慢驾车进城罢!”
“是!”
“找一家客栈。”他又吩咐道。
三亿睡得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脖颈酸痛得抬不起头来。龇牙咧嘴地将身子摆正后,再看延宁,只见他还是像之前那般坐着不动,闭目养神。而车内的那只鸟,却没了踪影。
“喂喂喂!”三亿将延宁摇醒,“人呢?怎么不见了?!”
延宁睁开眼睛,一脸无辜,“什么人?”
“就是……”三亿手忙脚乱地在马车内比划,“刚刚,就是在这里躺着一个人啊!”
“……没有啊。”
“怎么会呢?!还是我们一起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他搬上来的!”
三亿打开马车的门,跳下车,将车四周检查了个遍,未见有“鸟影”。她叉着腰,将额间一缕碎发吹到天上去,“总不能是我在做梦吧!”
“延宁,你不是在唬我?”她撩开了窗帘,马车内空空如也。
三亿回身,延宁已经从马车里下来,站到了自己跟前。
他面带笑意,颇为骄傲:“你看看这是哪里?”
三亿环顾四周,马车停在一旁,马儿在一旁的马厩里吃着草,是个院子。
她眼前一亮,“这是哪?”
“启康城。”延宁道,“城中的一处客栈,后院正好有停放马车的地方,至于那鸾鸟,早就被我连着店小二一起搬上了二楼客房。”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的时间,连什么时候到的启康城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上楼去?”
“你不是嚷着要买些新衣服?我等你醒来,去街上看看。”
“那个家伙已经无碍了吗?”她问起楼上捡来的人。
“应该吧,我又给他输了些灵力,目前呼吸平稳,也不怎么发抖了。”
既然如此,三亿大步流星地走向后院的门外,“走吧!”
也不知道是为何,她这会看延宁,好像他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本来那日夜里,自己刚化成男儿身的时候,三亿清楚地听见延宁管自己叫“大哥”来着,那时候她可是能平视延宁的,难道这两日缩了?
这两日再也没听过“大哥”这等高帽子。
不妥不妥,给他当了许久坐骑,怎么也得听听好话,
三亿倚着门,冲着延宁招招手,“宁弟,来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