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约到巳时。
春瑶带着人叩响了轩辕延宁的门。
哮天犬起身将销上的锁芯用鼻子顶到一边去。
春瑶身后跟着捧着托盘的四人。
托盘上分别是发冠、衣衫、腰带、靴子。这些从头到脚的装束每个托盘内都有两套,供他选择。
四个捧着托盘的小丫头十分水灵乖巧,与延宁看起来年岁相仿。
春瑶一如既往地传达玉姬的意思,“小姐叫您选出今日大典上穿得衣装。”
延宁总觉得春瑶有些木木的,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他本想敬她是长者,先前好几次张口唤她“春瑶姑姑”,可得到的还是春瑶一如既往的木讷相待。
好像灵魂出了壳似的。
轩辕延宁不知道春瑶的过去,他理所应当地觉得春瑶木讷,仿佛是个只会传达玉姬指令的傀儡。
七魄对应着七情,春瑶的七魄被抽走了四魄,她不会有喜怒悲恐的情感,只剩下忧、思、惊的情感,所以看上去仿佛是个只会传令的提线木偶。这些都是延宁后来才听说的。
他选了一套玄色的衣装。说是玄色,可是不管是领口还是袖口都有金丝线绣了边。穿起来正好与头顶的金色发冠相称,就连靴子也绣着金色祥云,这样一体,颇有点少年将军的风采。
“好看吗?”他问哮天犬。
哮天犬点了点头,表示十分赞赏。
“那就它了!”轩辕延宁神采飞扬。
如果说那场他刚进轩辕王宫参加的那场晚宴是他至今为止见过的场面最宏大的晚宴,那此次的册封大典的宏观场面轩辕延宁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依旧还是大殿之前,他需要乘着哮天犬走过数百米长的长阶,轩辕王站在设好的祭台旁等着他。
而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端着托盘的侍从,他尚未看得清托盘里放的是什么。群臣则站在祭台前,轩辕延宁从远处看去,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他的前侧,有两位仙徒为他引路。
仙徒身着绫罗绸缎,飘逸斐然,灵力撑起环绕周身的绫罗,步履轻轻,仿若在水面轻点就可一步升天,轩辕延宁大开眼界。
每一位端着托盘的侍从旁边都竖着一面轩辕军旗,一眼望去,竟然是鳞次栉比的模样。
“请王子,轩辕延宁登上祭台——”
哮天犬怒目而视,看上去十分庄严,踏出了它庄重的第一步。
轩辕延宁也收起与哮天犬在一起时常见的笑容,他挺直了身子,随着哮天犬的步伐,一步步走过脚下的台阶。
“王子出生——赐长命百岁丹,祈一生无灾——”
轩辕延宁行走至第一个端着托盘的侍从旁,祭台上传来仙师的声音。随即托着盘子的侍从便将托盘递至他面前,上面是个檀木盒。
他身前的仙使将木盒打开,一枚药丹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延宁看完点了点头,从哮天犬的背上下来,跪在长阶上朝着祭台的方向谢恩。
然后又跨上灵兽,继续向前走。
行至第二位手捧托盘的侍从跟前。
仙师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子五岁——赐书万卷,以此通读天下——”
于是相应的,再有一旁的侍从将托盘递到他面前,上有锦册,仙使将锦册奉上,延宁看见锦册里是各种各样不同的书名。
他从灵兽的背上下来,与之前一样跪下朝着祭台的方向谢恩,
少年的声音中气十足,“谢父王!”
第三位,“王子十岁——仙人抚顶,授业解惑——”
托盘中是一把弓箭,比先前的那把看上去显得轻巧许多,弓梢处是晶莹剔透的用材,延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也明白又是一张价值连城的弓。
原来他十岁的时候就应该跟着仙师练弓了。
……
五岁一停,授予恩赐。
从长生到书籍再到习武,从锦衣玉食到仙露仙丹再到加封爵位。
轩辕延宁坐在哮天犬的背上就这样走过了属于王族的一百年。
最后他站在祭台前,与轩辕王并肩,才发现短短数月,他竟然已经长高了不少。他们父子二人,在仙师的引领下,拜了四方的守护神,又敬了香。
“礼成,王上可为王子赐封号了。”
轩辕乙欣慰地看向轩辕延宁,“延宁,取安宁永存之意,是个好名字,吾再赐什么封号都不如你的名字好,不如就称宁王!”
轩辕延宁俯首作揖,“谢王上。”
轩辕乙从一旁的侍从递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方印,方印上盘着一条蛟龙,蛟龙与龙不同,头上仅有短而直的一只角,只有一对爪子牢牢地伏在方印上。
延宁接过方印,知道这就是属于轩辕王子的印了。
轩辕乙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吾将委与你重任。”
延宁不解地抬起头与他对望,却换来轩辕王的哈哈一笑。
他开始向众臣宣布今日王子回归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众臣又跪下祝贺他们的王上是多么得洪福齐天。
后来轩辕王具体说了些什么延宁就没再听了,玉姬早已在祭台后等他多时,她领着延宁进了大殿。大殿设了午宴,轩辕忠璃早就坐在案边开始享用美食。
延宁毕恭毕敬地到他身旁将双手叠掌置于胸前作揖,“兄长。”
他知道自己这位兄长野心勃勃,心高气傲,也明白轩辕王与玉姬让自己回来主要目的就是牵制住这位兄长,他们理应是对立的站位,可延宁还是以礼相待。
“坐吧。”玉姬指了指轩辕忠璃旁边的位置示意延宁坐下。
延宁这才反应过来哮天犬早在踏进大殿的时候就被下人牵走了。要知道先前的时候,哮天犬可没有如此乖巧听话。
他的母后玉姬当真是驯化了这头灵兽。
轩辕王还未进殿,所以他们不能动筷,延宁看着桌案上的美酒佳肴,肚子早已咕咕作响,无奈只能垂涎。
“宁王今日受封,为兄应当恭贺,”轩辕忠璃竟然主动举起酒杯,面带笑意。
延宁何德何能,自己这位半路出家的小王子不过是占了身世的便宜,而今能与这位真有将相之风的平起平坐。怎敢让这位兄长敬自己一杯?
他起身,面上从容,“多谢兄长。”随即一仰而尽。
又继而道:“我来此不久,尚未与兄长多亲近,实乃我之过,应自罚一杯。”
少年往杯中斟满了酒,举杯向轩辕忠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