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村之事告了,车队继续向北出发,只是蒋力他们难免忧心忡忡的。
一连行了七天,一路竟然相安无事,甚至已经过了最荒凉的地带,隔得不远就能遇着外面的店家,众人高悬的心也渐渐回落。
晚上,赵长明一如既往的坐在火堆旁吃着自己的饭,离众人坐得有些远,火光摇曳在四周,显得他与众人有些疏远。
正埋头吃着饭,却见余泳思拿着两杯酒向自己走来,站到自己身边,递过来一只酒杯。
见自己接过,余泳思说道:“那日多谢玄明兄让我迷途知返,这一杯就当余某敬玄明兄的。”说罢,当即仰头饮了一番。
赵长明没喝过酒,却也不好拒绝,只喝了两口立马呛到了。
余泳思见状劝他放了下来,说道:“想不到玄明兄竟没喝过酒。”
赵长明回道:“出门在外,少喝一点总无坏处。”
余泳思打趣道:“那到了明天我和妹妹的诞辰,玄明兄可不能少喝啊。”
“明日就是你们两人的十八岁诞辰了吗?”赵长明问道,转头看向马车那边,这才见余方思似乎在偷偷看着这边。
“是呀,父亲也是将此趟行程看作我俩的成人礼,能否打开北面商路也就看这一次了。”
赵长明点点头,道:“但愿一切顺利。”
“明日过了诞辰,再行三天就到洛城了,而且我看黑风是未必会出手了,这一带官兵很多,太平司也严加治理,除非他整个黑风堂是不想要了,否则他不会在这一带出手的。”
赵长明听了,却没有放心下多少,因为黑风那个人,第一次有人给他带来这样危险的感觉。
余泳思见赵长明没有放松的神色,拉着赵长明往众人那边走去,说道:“不管怎样,玄明兄就当给我个面子,也来热闹一下吧。”
赵长明刚刚被拉着坐下,这时蒋力也走了进来,身上有着血腥气,拿着处理了一下的野猪肉往火上烤去,大笑道:“今天抓了只大野猪,刚好改善下大家的伙食。”
众人热闹了一下,几个人上前去搭把手,剩下人彼此说笑着。
在余泳思的安排下车队往里凑了凑,其他的人也来到了这儿,只剩几个还在看守着。
火光映天,热气腾腾,不知是谁的提议,众人竟然都唱起了山歌,只是那是青木周边的方言,赵长明虽然听不大懂却也听着顺耳,轻轻的应和着。
侍女阿兰取出一支笛子,吹起《凤尾竹》来。曲调悠扬、娓娓动听,令众人听之心旷神怡起来,让人不由联想起那郁郁葱葱的凤尾竹林,那别具一格的楼阁散落在竹林之间,有如天上的星子,依山傍水。
一曲终了,众人听得陶醉,阿兰拉着余妹,几次劝说下余方思终于拿起笛子吹奏起来,阿兰在应着笛音跳起了舞。月光之下,人们安静的围在一起,火光跃动,笛音跳脱可爱,让阿兰像是随火焰舞蹈的精灵。
赵长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热闹,轻轻应和着这天人相和的浪漫,一时也喜欢上了这样的气氛。
第二天车队照常出发,乘着早冬的清晨,马蹄踏在有些霜寒的道路上,土地变得不再那么松软,连车辙也只留下浅浅的一迹。
中途休息了一下,过了午后继续赶着路,由于地处中原,道上偶尔也能遇着来往的路人,旅途不再那么枯燥单调。
就在赵长明以为会按照这个样子走下去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半炷香前,车队前方的山林中。
黑风依旧是一袭黑袍,面戴恶煞,身后埋伏着黑风堂剩下的几十号人。
此刻的黑风像是一名老练的猎人一样,观察着缓缓驶来的车队。估摸着快到了合适的地方,黑风不再观察了,而是扭过头,沉默着看向这些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兄弟,他们之中也有不少是亡命之徒,有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也有一些只是出身贫苦的孩子,可他们都本性不坏。
发财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家里本是老老实实的农人,父亲病倒后,家里就被地主变着法加息,沦为佃农,到最后连自己家的地都没有了,只能流落街头。
旺福虽是个中年人,看着却比一些老人都老,儿子不孝,占了田产,赶他出门,被黑风堂收留后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如今他们都要随自己赴死了,随黑风堂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组织赴死,这一战之前他已经把黑风堂绝大部分都解散了,此战过后便再无这个小小的组织了。
可黑风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容,心冷如铁的他似乎没有一丝波动。
他把旁边的白将叫了过来,边从袍子里取东西,边温声说道:“王七,这一战过后就再无黑风堂了,如果还能有谁活下来,你要帮我照看好他们。”
王七哽咽的应着,他虽然不解堂主为什么这么做,可看到当年那个温柔的叔叔像是又回来了,他就知道,这样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终于,黑风从怀中取出一物,原来是件兽皮做的衣裳,材质看去,有点像是虎皮。
黑风解释道:“在西南隐秘之森秘境中,有一种野兽叫做喑兽,生的鸟首四足,行动起来没有一丝的动静,他们的头领的皮毛更是可以做成异物,像这件衣物一样,穿上它你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发出声音,甚至你自己都无法听到你的心跳,副作用就是穿上它的前后七天里,你不能吃肉,甚至只能吃少量的几种果蔬。”
介绍完这件衣物,黑风将它递给了王七,说道:“你穿上它,从队伍的后方摸去,先要将外围的点子溜一下,再带上所有人直接把后面的那辆马车围起来,拖住里面的那个序列修者就可以了,从最开始我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立马带人离开,从此以后你们与黑风堂再无瓜葛,切记整个过程尽量不要下杀手。”
王七点点头,他知道他们的任务是拖住对方最强大的人,不过对方很少会下杀手,这一点王七早就知道了,反倒是堂主的情况才是最危险的,可自己相信他,因为堂主的刀,是自己见过最快的刀,没有人能够接下。
接过衣物,王七穿在身上,他所发出的声音立刻消失了,仿佛此处什么也没有,即使是山风刮来,也如无物一般。
黑风看着王七带人离开,用手扶了扶腰间的刀柄,转身同样消失在了这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