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明睁开眼,却见眼前人影绰绰。
周围黑漆漆的,让刚醒来的赵长明搞不清楚状况,揉了揉眼,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站着,身上似乎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敏锐的赵长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借着朦胧的月光,赵长明这才认出这里是村里的大路,自己怎么到了这儿呢?可是虽然有些疑问,还是被眼前的黑暗给逼着压了下去,恐惧开始在心里滋生,不管怎样,先回到家再说。
天上的星星被遮住了,村子里黑咕隆咚的,赵长明心里害怕得紧,莫名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凭着记忆往家摸去。
没走几步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感觉背后发凉,可赵长明根本不敢回头,只是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前方朦胧的夜里却出现一个人影,赵长明也看见了,虽然有些害怕,还是心想到,难道是爷爷来找自己了?可是马上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人根本没有打灯!
想到这里,赵长明头皮都麻了,眼光赶紧扫了下四周,幸好这里还算熟悉,立马寻了个隐秘的角落蹲了下来,只求趁着夜色自己不要被发现,要是来人真是爷爷的话自己再出去也不迟的。
蹲在这块石头的阴影里,好在自己身子小,即使这人在夜里也能看见东西,还是不容易发现自己的。赵长明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让眼皮露出一条缝,窥视着来人的必经之路。
耳朵里传来那人走路的轻微响声,听起来却有些怪,不说步履如风,却也不像正常人一般声音流畅,反倒像是行动不便的人。单凭这一点,赵长明暗自确认了来人必定不是爷爷,也就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一条缝的狭小视野里走出一人,从身形上看出是个大人,赵长明认出这是村里的王二叔,可此刻他却不对劲极了,明明是个庄稼大汉走起路来却一瘸一拐地像个老人,完全不像平日里的中气十足的模样。
赵长明心跳快了起来,心想莫不是自己撞着鬼了?下一秒的景象却几乎让他血液凝固了起来。
只见在他来的方向竟然也走出了两个人影,走路的样子竟然和王二叔如出一辙,赵长明当即认出这是村里的两个村民。
难道刚才他们也在自己身后吗?可更令他恐惧的可不止如此,当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时候,来自黑暗的恐惧也就找上了他。
漆黑的夜里,这条路上竟然走满了人影,耷拉着脑袋以相同的频率一瘸一拐,在这无星的夜里恰如百鬼夜行。这一刻赵长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了,或许刚才,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一股凉意击中了他的后背,像条毒蛇一样爬上了背。就在他有些绝望的时候,由于精神的剧烈波动,灵觉之下他感觉到了白日里的黄雾,在每一个村民的身上都逸散着黄雾,这些节点连在一起组成一座要淹死他的海洋,顿时脑中刺痛起来,浑身上下开始发痒。
黄雾像受了扰动,毒蛇一样锁定了他,人群像是受了惊扰,似乎要往他这边涌。可此刻的他正沦陷于巨大的痛苦之中,他咬牙抱头,浑身哆嗦,张嘴只发出嗬声,双腿软了,整个人倒在地上已经彻底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就在这时,那涌动的黄雾之海中却走来一人影,甫一出现,黄雾就平静了下来,回归了之前略有盲目的状态,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连带着赵长明的痛苦也渐渐衰弱了下来。
来人行走在诡异黄雾组成的汪洋中,却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等到站在赵长明的眼前,正摧残着赵长明心智的巨大的恐惧被无形地消融了,浑身的痛苦也彻底消失了。
这人是一青年模样,衣着朴素,穿着灰衫便装。他蹲下来与赵长明平齐,这才看到他面带笑意的脸庞,不似庄稼人粗糙,也不像女人细腻,而是一种和谐的自然之感,自有股温和的感觉,看起来令人悦目又舒心。
重要的是,赵长明在他身上什么也没看到,刚刚还发挥着作用的灵觉此时去看他却像是最普通的人一样,没有丝毫怪异。
待赵长明安静下来,青年一手提着他的衣服,轻飘飘的腾空升了起来,夜里周遭的人群却浑然不觉,依旧像野兽一样低头各走各的路。赵长明发不出声音,心里却震惊极了,同时也焦虑起来,情不自禁地为爷爷担忧着。
“无需担心,你爷爷没事的。”青年温和的声音在赵长明心里传出,“贫道在此,村里人一个都不会有意外的。”
赵长明点头,心中却不免又泛起急迫。
青年点赵长明额头,化去其心中焦急,声音在其心底响起,“睡一觉吧,就当这是一场噩梦。”
“贫道自会救他们的,别怕。”青年温和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接着赵长明就昏了过去。
青年一手提着赵长明,向下看去,此时出现了许多赵长明没有发现的细节,淡淡的黄色雾气,时而幻化成光怪陆离的形状,似猛兽毒虫,又化高楼大厦,时而又如棋盘,彼此呼应。可这些幻影定睛去看却又空无一物,让这不真切的一幕为漆黑的山间增添了许多惊悚。
在青年审视的目光中,众人若仍无所觉,似乎游走在梦中。
青年心底一声长叹,右手松开令赵长明悬浮空中,后闭眼双手施法。
他身上涌出柔和的紫色光华,呼吸之间便化作巨大的紫球,悬浮在村子上空,发出紫光驱散了黑暗,给山间染上了色,像在山谷间放了一颗紫色月亮。
紫光照在了人们的脸上,那呆滞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所有人都像是被惊扰的野兽。
紫球向外伸出无数条紫色光华做成的触手,这一刻紫球更像活生生的怪兽。一条细小的触手伸向赵长明,剩下的向下方黄雾中的村民伸去。
紫色光华连接赵长明的身体,发出嘶嘶响声,接着他的身上缓缓蒸腾起黄色雾气,聚拢成一人大小的团,也都被紫华包裹着,那里面的黄雾在此时凝成了一条较为凝实的蟒蛇,没有神志地嘶吼着,疯狂的撞向紫华之罩,眨眼间就是几十次猛击。但紫华却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而向下的那些紫色光华触手已有骇人的几十丈之长,像是几百条紫色巨蟒一样不可阻挡地向下碾压着黄雾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