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门下的楼梯盘旋而下，不多时就从山体中走出来了，出来的位置正是山的东北角，而营地在正东，我们四个在树林里慢慢往营地的方向走去，此时已经早上五点了，林子里起了雾，但天光已经放亮。
帐篷里的人都没有睡，听到我们的响动，都迎出来，夏之萍最先跑上来，拉住我和王璃：
“怎么样？还顺利吗？没受伤吧？”
我拍拍她的肩膀：
“我们都没事，放心吧，已经完成了。”
陈冬转身回帐篷，不一会儿就看到无人机飞了回来，林森钻进去问他：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还真没有，无人机飞了一整晚，我在帐篷周围又放了几台生命体征检测仪，没发现有人。”
“那就好，先收拾收拾，回酒店吧，大家都一晚上没睡，也都累了，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我看向华阳，他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帮着他们去拆帐篷。我悄悄把夏之萍拉到一边，小声问她：
“华阳没什么异常吧？医院那边有消息吗？那个司机怎么样了？”
“他倒是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坐在外面看天空。司机......不太好，医生说还在昏迷，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且......”
“而且什么？”
“阿念，你别着急，只是有可能，医生说脑损伤醒来之后可能会痴呆，或者脑萎缩变回几岁孩子的智商。”
“怎么会这样？”
“至少性命是保住了，还得看以后的治疗。”
我没有再说话，靠着一棵树蹲下身，华阳到底知不知道毁掉芯片的后果？如果知道那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如果不知道怎么敢贸然出手！
还没等我想出结果，华阳过来喊我们，说了句“差不多了”，意思是准备回去，我看着他那和我很像的眉眼，忽然有些陌生，他冰冷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些什么？
回去的车是陈冬找的，三辆越野，两辆车坐人，一辆车拉东西，我和林森华阳在同一台车上，华阳坐在副驾驶，我往林森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膀上，环住他的腰，他把脸贴在我头发上，关切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确实有些累，但不是身体上的，脑子里乱七八糟，没什么头绪。
“嗯，有一点，借我靠一会儿。”
他忽然低下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借，我人都是你的，重新说。”
“那就......给我抱一会儿，可以吗？”
“这还差不多，以后再敢这么说，看我不收拾你！”
我点点头，手上加大力道，把头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竟然有了片刻的安心。
回到酒店后，我洗了个澡，没有着急睡觉，而是靠在床头上看着天花板，想等林森从浴室出来，问他些事情。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停止，他穿着一套没有袖的上衣和短裤走出来，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见我在发呆，跳上床搂住我：
“小丫头，怎么没睡呢？是在等我吗？累不累啊？要不要.......”
我打断他的话：
“其实，我有些事想问你。”
他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挑起下巴，在嘴唇上亲了一下：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看向他，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从床头摸了条毛巾，在给自己擦头发：
“林森，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经历吗？我从来没问过你，你也从来没提过，到底因为什么，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很孤僻？”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把毛巾放回床头，抓起被子帮我盖住腿，又重新将我搂在怀里：
“真的想听吗？”
“嗯。”
他缓缓说到：
“我从出生就被华族抓了回去，姐姐那时候也才两岁，刚开始他们把我们放在一个有很多同龄孩子的地方，有专门的管家照顾，那里的孩子很多，管家并不尽心，饿死的都有，两岁的苹姐经常为了吃的和牛奶跟别的孩子打架，身上的伤就没好过，好不容易活到了我五岁，被带出了那个地方，以为终于可以逃离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事等着我们。”
我用双手环住他，眼睛渐渐湿润了，他顿了顿，继续说：
“训练营是个暗无天日的居所，所有孩子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没有窗户的房子，苹姐在我上面的床铺。他们会给每个孩子做评估，女孩中一些智商比较高的，会被送去上学，学习科技方面的知识和怎么做一个间谍，而男孩中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会被送去训练，学各种打斗的技巧，互相厮杀，那种魔鬼般的特训，活下来的也不多，我和苹姐算幸运吧，都坚持下来了。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身体也发育了，可他们并没有让男孩和女孩分开住，依然还是那个房子，那时候有一个长的还挺漂亮的姑娘，在一天放学之后，被四五个男孩给......”
说到这里时，他哽咽了，我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他们是怎么坚持了十几年，眼泪不自觉就大颗大颗的滑落。他深吸几口气，仿佛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苹姐长的也好看，有几个男生一直惦记她，还好那次被我撞见，他们没能得逞，从那以后，我便每天接送她，只要是在住处，我就寸步不离。”
“怎么不想办法逃走？”
“逃不掉的，四周都是高压电墙，人没法靠近，我16那年，苹姐18，面临着被下放，如果是分到队长组里，那还好，至少没有任务的时候是自由的，可要是分到特工组，那么下到地球之后，任务就是去勾引那些上了年纪且有一定成就的人，好以此为他们植入芯片。后来，我们遇见倩姨，她那时候刚嫁到华族，华光很宠爱她，就想给她挑选一个能照顾她起居的女孩，一个能保护她的男孩。女孩之中，她一眼看中了苹姐，而保镖的挑选是要通过比试的，车轮战，我不太幸运，抽到第一个。”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哭的一抽一抽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他，心脏难受的绞痛，让他讲出这些，是不是等于在扒开他的伤口，他一直不提过往，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森，对不起，我......”
他伸手帮我擦拭脸上的眼泪，温柔的说：
“傻瓜，对不起什么，早晚也要讲给你听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能坐在这抱着你，真的很知足了。还想不想听下去了，想听就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也跟着疼。”
我轻轻点点头，心中清楚他已经努力讲的很轻松了，那些在训练营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他都一笔带过，只字未提那些细节。
“在打到第20个人的时候，我全身都是伤，爬不起来了，以为会这样落选，没想到倩姨不知道在哪里听到消息，冲进了比武场，把我带了回去，还找来医生帮我治伤，和华光说不需要再选了，就是我了。几个月之后，她以回去看舅舅为借口，把我和苹姐带到永晴，交给了舅舅，自己则又返回华族。如果不是倩姨，我和姐姐永远没办法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跟在舅舅身边，我学了很多，是他们改变了我的命运，还让我遇到你。”
我抚摸着他有些忧伤的脸，心疼的不行，他自己经历过这么多黑暗时刻，却将所有阳光和爱都给了我，在地球找到我之后，不惜放下面子，死皮赖脸的追求，我的林森啊，你不要那么轻易知足，因为我们还有未来的几百年，我会让你也幸福，愿意永远陪着你。
“好了，在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都哭成小花猫了，要不要去洗洗脸啊？”
我死死抱着他，摇摇头，没有松开手：
“林森，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嗯，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自然是愿意的，我是说，以后无论有什么危险，你不可以再自己扛，把我丢下。”
“好，我答应你。对了，怎么今天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缓了缓情绪，深呼吸几口气：
“你不是说过华阳的遭遇和你很像吗？我当时还不太理解，今天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训练营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华阳不爱说话，难道是这个原因！”
“有这个可能，他经历的事，未必比我少，看来有机会得好好去问问我这个小舅子了。”
“还有司机的事，我也想再和他聊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等明天那件大事办完吧，好好找他聊聊。”
“明天什么大事啊？”
“暂时先不能说，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有件大事。”
“啊？”
“聊天聊的睡意全无，你得补偿一下吧！”
说完将我压在身下，一只大手抓住我的胳膊，举过头顶，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朵上：
“念念，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