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亚有些不适应地睁开眼。
躯体浑身酸痛,却没有那熟悉的新生婴儿的感觉。
她有些奇怪,抬起眼眸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入目的是破旧的墙壁,空间并不大,一眼就能够看穿这里的布局。
破旧的小平房,发潮的墙角。
这里家具很少,杂乱的摆在一起,大多数家具上都有着这里的原住民——蜘蛛。
西尔维亚经历过无数次悲惨的人生,身份的贫穷或者富有对她早已经无所谓,反正最后不都是被人给杀死?
麻木之感从心底涌起,显然她对于这样的环境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昏过去前的记忆明明是触摸了预言的水晶球?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也并不是又一次开启了新的人生。
西尔维亚走到一面不算大的镜子面前。
镜子边缘并不整齐,镜中甚至有着裂痕,却又被人拼在了一起。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瞳孔紧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尔维亚来到了她九岁的时候。
是她第六十三次…也就是她最后一次拥有感情那次人生的九岁。
纯白色的发丝那时候已经褪成银白,披散在她的瘦弱幼小的肩头,或许是现在仍旧封闭了感情的原因,她苍白的肌肤透着浓浓的死气,宛如溺水的人。
眼尾微微上扬,浓密的睫毛遮盖了她蓝色瞳孔下氤氲着的淡漠。
西尔维亚一张薄唇紧紧抿着,嘴角勾起一丝不符合她身躯年纪的讥诮笑容,显得那么冷漠。
她身上穿着陈旧的衣衫,甚至有几个补丁。
可西尔维亚并不在意,从宽大的外套中伸出她那双洁白无瑕的手。
作为一名巫师,手可是最重要的。
她感受了一下这个世界的魔力,虽然有所差别,但也能用。
西尔维亚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拨动着。
这个破旧的小平房里的一切随着她的动作浮起,随后落在了她指定的地方。随着最后一个咒语落下,小房子里已然焕然一新。
虽然仍然破旧,但却胜在干净整洁。
西尔维亚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走出了房门。
一间又一间破旧、摇摇欲坠的楼房挨在一起,就连每一扇窗户也被木板钉了起来。西尔维亚的脚步声在这条鹅卵石简易铺成的道路上回响。道路两旁是叽叽的小老鼠,它们正拖着小小的身躯,奋力地钻进包装袋里寻找食物。
在这里,就连一只老鼠活下去都要用尽全力。
西尔维亚却并不嫌弃这样肮脏、杂乱的环境,甚至显得十分适应。
总比降生在马厩里,与马同睡至死的环境好多了,至少她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屋。
她数了数,自己的小屋在这条巷子里的倒数第二间。
记下位置后,西尔维亚便漫无目的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游荡。
总要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万一又有人提着魔杖,带着大批人马,不远万里地从某个地方过来追杀她,她也知道往哪个地方跑不是死路才是。
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西尔维亚难得晒到太阳,也很难得这样光明地走在大街上。
她不由得放下了心中的警惕,贪婪地多走了些时间。
约莫走了十多分钟,西尔维亚觉得差不多该回去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广阔的草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旁边架着一个西尔维亚见过,却从来没有玩过的玩具。
“秋千”
眼下四周无人,她忽视了心底那道叫嚣着让她回去的声音,鬼使神差地走向静止在那里的秋千。
秋千很寻常,和西尔维亚见过的一样,她慢慢的坐了上去。
西尔维亚见过这东西是怎么玩的,即便没有人推她。
她手指微动,催动着风轻轻推动着她的后背,带动着秋千往前悠悠地荡着。
也许说出去会让人笑话,但她确实是在一千多次的人生中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
安宁、美好。
就连太阳也突然收起了刺眼的光,温和地洒在她的身上,而微风抚摸着她的发,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她不要怕。
西尔维亚并不能感觉到快乐,静静的享受着一切,包括微风的低语。
第一次感觉到安全感。
她觉得心底痒痒的,很是贪恋这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却被自己的理智强压下。
这都是假象,不要贪恋,因为随时会有人从她的背后捅进一把鲜血淋漓的刀。
西尔维亚所保护的人都想杀死她。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该回去了,快躲起来。
可秋千荡漾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她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便加大风的力度,随着秋千飘动着。
她慢慢地荡地更高了,像是要随时飞去的鹰一般。
而远处争吵的两姐妹被高高荡起的小黑点吸引了注意力,看着背后没人推动,却荡地越来越高的秋千,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吵。
“莉莉,那有怪物,快走!”
佩妮有些焦躁,她可没往魔法那方面想,而是觉得那个女孩的背后有‘鬼魂’。
两姐妹都有着一头暗红色的发,可显然莉莉更漂亮一些,浅绿的眼眨巴眨巴,动也不动地望着秋千上随时要飘走的女孩。
她正想要上前问问,那个女孩是否有着和她一样的特异的魔力,却被佩妮一把拉走,跑回了家。
看来只能下次再问了。
西尔维亚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惋惜地停下了秋千,踏着步子准备离开。
余光却瞥见一个男孩静静地站在树后注视着她。
一头略显油腻的中发耷拉着,身形纤细而苍白,脸上最为明显的是他阴暗的眸子和那鹰钩鼻。
西尔维亚见过的,在水晶球里,她多次想要抹去那道身影,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也认为自己是怪物?
西尔维亚心底平静,毫无波澜。
已经被说过无数次是怪物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她并不在意男孩怪异的眼光,而是大踏步走过。
男孩攥紧了衣角,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跟在她的身后,声音有些小声,但不妨碍西尔维亚能够听清:“你刚刚用的,是什么咒语?”
西尔维亚顿住脚步,转身看向那个阴沉沉的男孩。
怎么?他居然不嫌弃自己是个怪物,还要问她用的是什么魔咒?
这么想着,西尔维亚也这么问了出来,只是话语却戴上了锋利的刀刃:“向一个怪物问问题,你可真有勇气。”
男孩瞳孔猛地一缩,抬起头与西尔维亚那双毫无波澜、死气沉沉的眼眸对视。
视线在空中猛地对撞,最终男孩败下阵来。
他紧紧抿着嘴唇,最终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我们不是怪物。”
我们?
西尔维亚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并不理解这个一阵风就能够吹跑的男孩的意思。
只见他蹲下身子,随手抓一把起落在草地上的破烂枯叶。
他将枯叶放在手心里,两只手交叠,一阵白光从他的手心露出。
最终枯叶变成一只又一只褐色的蝴蝶,从他的手中不断地飞出。
我们。
透过振翅的蝴蝶,西尔维亚抬起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男孩同样阴沉、冷漠的黑眼。
明明他们站在同一高度,站在同一棵树下。
男孩分明没有动作,西尔维亚却觉得他站在阳光下,朝她伸出了手。
“我们是一类人。”
阳光透过大树洒在二人的身上,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在树下对望着。
蝴蝶煽动着它那双弱小的翅膀。
风吹起两人的发。
不同颜色的眸子交织在一起。
咚地一声。
她听见心脏强烈的跳动声。
明明什么也没有改变。
一切都显得那样安静。
微风、草地、还有阳光。
却又显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双黑色的眼印进她的心。
那颗种子种下。
等待着某一天能够破土而出。
……
“我叫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叫…西尔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