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一名白莲教小首领打着哈欠,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摇摇晃晃走出营帐。
转到一侧,掏出作案工具便开始放水,淅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
夜风吹过,使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快速抖动两下,将鸟塞回裤裆,迈着明显快了的步伐回到帐前。
嘴里嘀咕:“这鬼天气……”
一只手正掀开门帘,脚步却陡然停住。
今夜似乎格外安静。
他回转身子,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哨塔,上面的人直直立着。
“有无情况?”
回应他的只有夜风,哨塔上的人纹丝不动。
小头领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这群懒鬼!”
可下一秒,哨塔上的人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软倒下去。
“不好!”小头领惊呼一声抬脚便要往帐中去拿兵器。
这时,黑暗中一直捂着少女眼睛的阿牛动了,一个轻跃便鬼魅般到了小头领身后,手中的木剑横亘在其颈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头领感到颈间传来的丝丝凉意,两条腿不自觉打着摆子,嘴角哆嗦着求饶。
“你们的头在哪?”
“啊?”
“说!”
木剑瞬间逼近一寸,划破了小头领的皮肤。
他忙不迭吐道:“两大护法都在城心原府衙处安营,教中大部分高手也都在那。”
少年闻言眯起双眼,思考着什么。
被挟持的男子一看少年进入沉思,眼神一转,一个猛子脱离束缚便亡命向黑暗中逃去。
“有刺客!有……”
声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胸口,凸出的剑尖正在滴落血珠,后背上一柄木剑穿心而过。
不过几息,男子眼中灰气萦绕,扑通倒地。
少年淡漠地走到男子身旁拔出木剑,在其衣上拭净血迹,这才转身回到等候的少女身边。
见他走来,少女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这是莫问教的,说是用来夸一个人的。
水灵灵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少年,露出一丝羡慕,随后又低头看向怀中还未出过鞘的孤影,垂头丧气地皱起琼鼻。
少年难得勾起嘴角:“走吧,去城心。”
“城心?”少女不解,“可方才那人说白莲教的高手都在那里。”
少年不说话,提着木剑走入黑暗。
“有高手才没那么乏味……”
城心。
原临安府衙的废墟上,如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营帐,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只因这是白莲教素皇的住处。
飘摇着翕微灯火的大帐内,名为素皇的女子慵懒倚靠在床头,床前是一排厚厚的屏风。
屏风后,一壮一瘦两道身影恭敬立着,信眉垂手等候着女子发话。
“还是攻不进去?”
清冽如山涧清泉的声音自帷帐里传出,其中夹杂的寒意让立着的二人皆忍不住哆嗦一下。
壮硕男子硬着头皮道:“素皇恕罪!探子来报,据说城东莫府这两日施粥于逃难而去的百姓,还赠予伤药铠甲给守军,另外还有不知名的黑衣人协助守军固守防线,我教多次攻势皆被挡下。”
“黑衣人人数几何?”
“大致六百余人……”
“嗯?!”
女子的声音陡然沉下。
壮硕男子诚惶诚恐:“虽仅有六百之数,但人人皆二品以上,从一品也不在少数。”
“教中高手不便出手,以那些沿路收纳的流民实难取胜。”
“莫府……”女子声音缓和下来,沉吟几声后突然自屏风后飞出,径直赶往城外。
“在我回来前,不准轻举妄动!”
袅袅余音落在相顾无言的二人耳中,却如天籁一般动听。
皆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虽二人都是指玄境,可在女子面前丝毫不敢催生反抗的念头。
瘦小男子仅及壮硕男子肩头,待女子走后凑近后者耳畔:“看来素皇大人的素女功又有精进,先前的气机压得我声都不敢出。”
“确实恐怖。”壮硕男子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出了一口长气,感慨道:“五年前素皇大人被老教主带回封为圣女时,还是个不入流的,如今却已与老教主比肩,当真是天赋异禀啊。”
瘦小男子认同地点点头,“今年便是五年一度的教中大比,以此来选拔下一代左右护法,你觉得谁最有机会?”
“我看那阴魔老鬼的徒弟风行云和酒怪的首徒景华机会最大,听说二人不久前双双突破至一品金刚境。”
“就是不知谁当左护法,谁当右护法。”
如今身为白莲教左护法的瘦小男子咂咂嘴:“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靳霸,咱们老了……”
随即话头一转:“听说那风行云一直以来便对圣女念念不忘,说不定争得护法之位后又会求老教主赐婚。”
右护法靳霸闻言不屑道:“就那个风流成性的肾虚公子还妄想染指圣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这些年教中的教女可没少被其祸害,要不是看在阴魔老鬼这些年为我教做的贡献,早让圣女给砍了!”
“也是,痴人说梦。”
看来这风行云的名声在白莲教中并不甚好。
“何方宵小?!”
正密语间,靳霸忽然发难,暴喝一声后势大力沉朝上拍出,劲风瞬间将大帐轰出一个大洞,洞口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哼!”
左护法也冷哼一声,内力凝聚,干枯修长的手指舞动间一股玄妙的气息蒸腾而起,几息间将大帐笼罩。
“哗啦!”
大帐一侧篷布炸开,孤狼一般的少年眨眼欺身而来,手中木剑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刺向左护法。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右护法靳霸嗤笑一声,右掌挥出一把抓向木剑。
少年神色一凛,手腕翻转,剑锋与其手掌擦肩而过,并在上面绽开一道血痕。
“好小子!”
靳霸不怒反笑,再次挥动拳头狠狠击向少年。
眼见躲闪不及,少年迅速将剑横在胸前。
“咔嚓!”
木剑瞬间断裂,携带的余力将少年轰飞出去,砸倒一片桌椅。
“唔……”
少年揉着胸口,憋住汹涌而上的血气,眼神依旧冰冷,可身上气机明显有些紊乱。
还是托大了。
早在被发现时便该撤离,杀手最忌优柔寡断,也最不该私自行事。
少年太想证明自己,反而得不偿失,如今陷入险境。
靳霸那一拳喷发的暗劲正在他体内搅弄风云,使其不得不分出心神压制。木剑折断更是让他失去了左膀右臂,再想应战已近乎不可能。
“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毛头小子。”
“哈哈哈哈……”
粗犷的笑声回荡在帐中,左右护法的脸上挂满了讥讽。
“小子,居然敢单枪匹马闯入这里,勇气可嘉。”靳霸收敛起笑容,眼神阴沉下来,语气森森:“不过既然来了,便把命留下吧。”
说罢抬脚朝少年走去,掌中内力凝聚。
“呼~”
大帐门帘再度掀开,少女俏生生钻了进来。
“给我剑!”
见到少女的第一时间,少年便大声喝道。
前者忙不迭将剑抛向不远处的少年,后者牢牢将其握在手中。
握着剑的少年蹭一下弹起,一把扯出孤影,使尽全身内力挥出一剑。
“喝啊!”
寒光顿时笼罩整座大帐。
“有古怪!”
靳霸意识到寒芒的凌厉,朝左护法提醒一声,随后运转内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道屏障。
“滋~”
剑气转瞬即至,冲击在屏障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在靳霸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屏障竟寸寸碎裂,仍有余威的剑气将其轰退十数步,每一脚落下皆出现一个深坑。
“走!”
少年不知何时已到了少女身前,虚弱吐了一句,一把揽过后者纤细的腰肢,脚尖一点遁入黑暗中。
可一道紫气在其不觉间悄然融入其身,随着二人远去。
“他娘的!老子要宰了这小子!”
重新回到左护法身旁的靳霸怒声喝道,他双臂的袖袍已尽数破碎。
左护法却一脸玩味,幽幽道:“别着急,他已中了我的南柯一梦,没有解药,此生都无法再清醒过来。”
“寒江孤影,没想到这大宋第三的名剑竟在一个丫头身上,有趣,有趣……”
他注视着少年二人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