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处偏僻的院子内,周二丫正在跟母亲据理力争。
“阿娘,只是去做女工,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就让我去吧,我去做工也能赚些钱回来。”
“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出去做工,这不好,影响了名声,往后都不好说人家,到时候一辈子都毁了。”她母亲劝说道。
周二丫就好半晌无语。
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母亲做针线将她从小拉扯大,日子过得很清苦,如今她长大了,也想帮母亲搭把手,针钱活什么的,倒也难不到她,只是妇人们都会做针线,也赚不到多少钱,而母亲的身子也不好,时不时就要吃药,家里的日子反而更难过。
如今好不容易有招女工,做的还是针线活,她自然就想去做工赚钱,把家里的日子过起来,但母亲却并不赞同。
“阿娘,不好说人家,那我就不嫁了,我和阿娘一起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周二丫如此说道。
听得她阿娘顿时大急:“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能不嫁人,阿娘还能活几年,你以后可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要过,不嫁人可不行。”
她说着,不免低低抽泣起来:“也怪我,身子越来越不好,吃药花不少钱,让家里日子越来越难过,以至于你总想着去赚钱养家,你只是姑娘啊,若是个男儿,我必不会拦你。”
她深知,姑娘家的名声坏了,往后是说不到好亲事的,那就是毁了一辈子。
“阿娘,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啊,要不是你辛苦把我养大,把自己身子都熬坏了……”
“不不不,这跟你没有关系,做母亲的养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二丫就一脸无奈,阿娘对她很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责骂过她,但这次的事,却十分反对,说来说去也就是担心她名声不好。
不过她这性子,却并非如同一般女儿家那般逆来顺受,反倒因为家中没有男人,而更显得坚强几分。
“阿娘,我们就不要去说那些该怪谁的话,你为女儿好,女儿也想为你好,这本是好事,谁也不该责怪。”
她说着,又是低低一叹,道:“但是家里现在确实没什么钱,要再不想办法赚钱,过几天连饭都吃不上了,我瞧着招女工这活儿也算轻松,主要是能赚到钱,所以便想去做工,阿娘,我们得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再论其他。”
什么名声好不好的,人都饿死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名声不名声,再说了,只是去做女工,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就算不嫁人又如何!
叶氏也很清楚,家里就快断粮了,她只恨自己的身体不顶事,不然她自己去做女工,也比女儿去抛头露面的强。
想着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心下也不由松动起来。
“阿娘,女儿这么能干懂事,长相也不差,怎么会嫁不出去?”周二丫一脸认真的与她说道。
叶氏脸上还带着泪,突然被她自夸的言语给逗笑了:“你还真是不害躁,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不过自己的女儿,她也觉得并不差,十来岁的小姑娘,自是没有丑的。
笑完,又不免叹气:“若是你阿兄还在,他必然能护得你周全。”
可惜那孩子,一场风寒就没了!
“阿娘,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只需顾好眼前即可。”
她想了想,继续道:“而且我听外面的人说,现在安平郡当家作主的是慧敏郡主,这里是她的封地,郡主是女的,必然也会更维护我们这些女子,况且这次做工,也是衙门招工,不会有什么问题。”
“做主的不是郡守大人吗?”叶氏有些不解道。
周二丫其实也不是很懂,她所了解到的,都是听别人说来的。
“郡主是安平郡的主人,郡守大人嘛,那就是帮着郡主管事的人,你看那些大户人家,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亲自出面,而是交给下面的管事去办,所以郡守大人就是办事的人,做主的应该还是郡主。”
她这么一说,叶氏便听懂了些。
思来想去一番,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好,没有进项,还真就要饿死了。
随后长长叹气出声道:“那行吧,你明儿就去吧,只是万事得小心些,若有什么不对,你就赶紧回家来。”
见她首肯,周二丫总算长舒一口气,还真怕她阿娘坚持不让她去,到时候她们母女要怎么办。
“阿娘,你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事的,做工的人不少呢,而且只做针线活,又不会太累,若是手脚够勤快,赚得还更多呢!”这些事情,她都打听清楚了,才做决定去的。
她家跟别家不同,家里还有阿娘要养活,若是太冒失,她出了事,阿娘怕也活不成。
“你从小就帮我干活,手脚可不慢,一定比许多人都强。”叶氏开口道。
周二丫有些好笑道:“也就阿娘觉得我处处比别人强。”
叶氏也不由心下感叹,她的女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也就是命太苦了些,投生到她的肚子里。
女儿要去做工,心中倒底放不下,不由又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起来:“你去那里做工,不要掐尖要强,能忍则忍,千万别跟人起冲突,没人帮你,我怕你会吃亏。”
出门在外,多忍让些是没错的。
“女儿知道的,阿娘你不用担心,况且就算是做工,也有管事在的,不会让人闹起来,那毕竟是衙门牵的头,做工的人都会小心谨慎,不会出什么事的。”
“也对,衙门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听说新来的郡守大人为人很不错,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自然是出不了差错,所以阿娘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周二丫笑道。
因为招女工这事情,不少人家都发生了类似的争执,愿意去做工的姑娘,被家里人阻拦,倒是成了亲的妇人,上了年岁的老婆子,家里更愿意让她们出来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