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英睁开眼睛,便发现许红鸾正趴在床边,睡了过去,如同之前他受伤时那般,彻夜照顾他,心中微暖,目光柔和的打量着她的睡颜。
但片刻后,他面上的神色就黯淡了下来,以前他是世子,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了,也不知她会如何,可还愿意嫁给他?
这么一想,便觉得胸口生疼,他忙伸手捂在胸前。
这一动作,就惊醒了许红鸾。
“你醒了,可还有那里不舒服,是心口疼吗,只是一时气急攻心,你别担心,喝几剂药也就没事了。”
赵元英打量了几眼她的面色,随即缓缓坐起身来,许红鸾便连忙伸手去扶,让他斜靠在床头。
“身体不舒服,动作慢些,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些,待以后我慢慢帮你调养得更康健才好。”
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
赵元英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红鸾,我已经不是世子了,依父王现在待我的态度,我可能以后什么都不是……”
不止不是世子这么简单,父王大概已经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他不再是郡王府的公子,那往后也给不了她任何荣光。
“你身子不好,暂且不要说这些,待身子养好些再说其他。”她伸手替他压了下被子。
“不,若不说清楚,我心里难安。”
赵元英抬眼看向她,道:“红鸾,我以后将没有什么前程可言,可能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普通百姓还有谋生的手段,而我什么也不会,我……将一无是处,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只会牵连你。”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想跟你说清楚,离开郡王府,我什么也不是,你迟早会嫌弃我的,不若就此取消婚事,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这话说出来,他只觉得一阵心痛,这是他真心喜爱的姑娘,费了这么大劲才娶到她,可是他却不能给她更幸福的生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另觅良人,他们虽然已经拜堂,但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这亲事也可以不算数的,她仍是清白的姑娘。
许红鸾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想法,心中冷笑了一声,他们都已经宴请宾客拜堂成亲,这消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还能当不存在吗,另觅良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压下心中的怨忿,开口道:“你别说那些,我们既然成了亲,自然就是夫妻了,除非你想休了我。”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郡王是因为你跟我成亲才会如此生气,若是你能求得他的愿谅,那我们这亲事,就当不作数吧,如此你回到郡王府,即便不再是世子,也仍是府中的公子,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也不必跟我一起吃苦!”
赵元英听闻此言,顿时一脸急切道:“红鸾你不要这么说,我并没有要休妻的想法,我这么说只是不想你跟着我吃苦,免受我连累,你该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不再是世子,很多事情都不再享以前的特权,甚至往日看我不顺眼的人,会趁此落井下石……”
“倒也不至于坏到那份上,即便你不是世子,但我还是县主,以前你庇护我,以后换我庇护你!”她说着,强扯出一抹笑,看向他。
赵元英只觉得心神震动,没想到她竟是愿意跟他共患难,心中既是感动,却又很心疼她,这般美好的女子,应该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跟着他吃苦受累。
“红鸾,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更改,我们既已拜堂成亲,至死都是夫妻。”
至死都是夫妻,这话听得他心怦怦直跳,红鸾待他的心意,他已经很明白了。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红鸾,我此生必不负你。”
许红鸾朝他笑着点了点头:“你得尽快把身子养好起来,以后的事情我们慢慢再作打算,你也不必太过忧虑,那便郡王府那边不再管你,我们自己也能想办法谋份差事。”
齐贵妃还没有生产,她现在仍是齐贵妃跟前的红人,跟她求个差事,应该是不难的,到时候她再帮他出谋划策,一步步的升上去,就不信做不出一番成就来。
再则,郡王府那边,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慢慢想办法徐徐图之吧,她看上的东西,绝不能让人抢走,郡王府的爵位也是一样的。
“你是说走齐贵妃的门路?”赵元英微微蹙了下眉。
宫中之事他自然很清楚,裴皇后与齐贵妃斗得厉害,两人几乎是水火不容,若是投靠到齐贵妃这边,那就是得罪了裴皇后,而皇后那边还有太子,太子却是未来之君,不可得罪啊!
“我们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除了齐贵妃这边,你还有别的法子吗?”她一脸期待的看向他。
赵元英顿觉汗颜,他能有什么别的法子,郡王府一向不受重视,愿意与他们来往的大人不多,还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官吏,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再说他现在不是郡王世子,找上人家,人家也不会出手相帮的,帮他就是得罪了他的父王,没有人会这么干。
他喃喃的摇了摇头:“一定要走齐贵妃的门路吗,那以后我们与她的关系,就说不清了。”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啊,我倒也想走裴皇后的门路,可是她向来讨厌我,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出手阻拦,我们眼下只能先靠着齐贵妃,往后形势如何,我们再说其他!”
赵元英被她说服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他总不能无所事事,以前他有郡王府可继承,不做什么事也无妨,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总得有份营生养家糊口。
好歹有份差事,总比去码头扛包,跟苦力抢饭吃来得体面,而且,他也拉不下那个脸,如此也甚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眼下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么!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勉强接受自己站进了齐贵妃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