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玄赶紧把视线挪开，去拿身边的书。
幸好他出行前带了一本佛经。
翻到《静心咒》，便默念了起来。
“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能见诸相非相，当知虚非真虚……”
和他念经不同，沈云娇却哼起了小曲。
洗澡的时候，正是一展歌喉的好时机。
“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
沈云娇哼歌的声音很小，欢快地用澡巾擦拭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水汽氤氲把帐内弄得很热，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孟九玄感觉自己双颊滚烫，只得加快默念心经的速度。
可他发现，若是六根不净，连心经都救不了。
“沈棠，你慢慢洗，本王去看看紫电！”
“啊？”沈云娇的歌声戛然而止。
该不会，是自己的歌手把人吓跑了吧？
不应该啊，她觉得自己唱歌很不错啊。
还有，紫电是谁？
“来人，把帘帐打开！”孟九玄站到门帘处，厉声道。
秋燕就守在门外，闻言立马去解绑扎带。
扎带刚松开，孟九玄便轻轻掀开一角，快速窜了出来。
“重新扎上吧。”他淡声吩咐，逃一般地便朝马场方向走去。
秋燕眨了眨眼睛，燕王怎么走得那么急？而且，脸那么红？
沈云娇洗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擦干净换上胡服，命人进来把洗澡水倒了。
秋燕吩咐侍卫直接把澡盆抬出去，待人离开后，踏着碎步来到沈云娇跟前：“小姐，怎么回事？燕王怎么跑了？而且脸还红彤彤的。”
“他脸红？”沈云娇蹙了蹙眉：“可能知道我在洗澡，所以不好意思吧，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
不愧是男德班的优等生，这么守德呢。
“……啊？没想到燕王这么纯情啊。”秋燕不可思议。
要知道，燕王可是皇子。
据说吴国的皇子，在十三岁时就要安排通房。
就算没有娶妻纳妾，那也早就经人事，是这方面的行家了。
秋燕想不到，沈云娇却淡笑：“他就是这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一晚，孟九玄很晚才回来。
他跑去河里洗了个冷水澡，等回到营帐时，沈云娇早就睡着了。
很贴心的，留了一半床榻给他。
孟九玄却没上榻，她明明穿着胡服睡的，身上裹得很紧，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就是会浮现出她沐浴更衣时，屏风后的身影。
镜中貌、月下影，隔帘形、睡初醒。
女人在这四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下是最美的，最引人遐想的。
他都不敢想，她似柳一般婀娜的腰肢，到底能有多柔；晶莹剔透的肌肤，到底能有多润？
看来，冷水澡还不够提神，《静心咒》还不够静心！
-
翌日。
沈云娇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睁开眼，发现秋燕已经端着洗漱用品走进帐内。
“马场那边好热闹呢，皇子公卿们都在挑马，北方的马又高又大、膘肥体壮，真是大开眼界了！”
秋燕高兴地合不拢嘴，一边给沈云娇递漱口水。
越国养的马虽然健硕，但个头确实不如吴国马高大。
听到秋燕眉飞色舞地夸赞，沈云娇不禁好奇起来。
“皇后娘娘说，女眷们若想骑马，也可以去马场选马，小姐，您若技痒，不妨去玩一玩？”
确实有些技痒了。
沈云娇漱完口，洗干净脸，活络了一番筋骨。
秋弥围猎明日才正式开始，今日都是准备活动。
趁着这个机会，去玩一玩也好。
不然到了明日，她们女眷只能当观众，做啦啦队了。
很快，沈云娇和秋燕来到马场。
野外马场就是壮阔，一望无际的绿野，马儿尽情驰骋。
让她俩意外的是，马场上有不少女眷，全都换上了胡服，有的在挑马，有的已经骑上了。
沈云娇原本想来玩玩，可一看这么多女人，顿时打消了念头。
因为有几个不知道是妃子还是公主的女人，已经开始抢马了。
三个女人就能组一台戏，她可不想去凑热闹。
“这匹马是晋王妃先看上的，贵妃娘娘，您抢不合适吧？”
“这白龙驹分明是娘娘先看上的！”
“算了，既然贵妃娘娘喜欢，那就给娘娘。”沈淑立马让步。
可一旁的女子却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万事都有先来后到，她是贵妃，你也是王妃呀！”
“……你闭嘴吧！”沈淑很无语。
白龙驹的确是她先看上的，但她没想过要跟杨贵妃争。
倒是楚王府的这名偏房在搞什么？怎么一直拱火？
晋王素来不引战，和谁都客客气气。
沈淑自然夫唱妇随，也不会主动惹事。
可眼下，事情无端被人挑起，她想躲都躲不掉。
杨雪霜很生气，又因为沈淑是沈棠的妹妹，便想借题发挥。
“淑儿，你来替本宫牵马吧。”
杨雪霜平淡的语气，却暗藏十足的挑衅。
沈淑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她之所以会选这匹白龙驹，是因为它是未成年的小马，骑着放心。
这样小的马，还需要人牵么？
这不是明摆着要侮辱人？
自己好歹也是晋王王妃，怎么能做马夫这样低等下贱的活？
“贵妃娘娘在打趣臣妾吧？谁人不知娘娘马术精湛？”沈淑脸色发白，扯了扯嘴角。
杨雪霜冷哼了一声：“一到秋天，本宫身体便虚。按照辈分，你也该喊本宫一声母妃，儿媳给母亲牵马，这要求不过分吧？”
“可是……”沈淑气得嘴巴直哆嗦。
面对杨雪霜的身份压制，她无能为力。
只能东张西望，去寻找救星。
当看到沈云娇的那一刻，她的眼里有光，甚至很激动。
楚王欺负姐姐时，沈棠不畏强权，挺身而出。
比起楚王，杨贵妃要容易对付一点吧？
“大姐！”她拔高了音量，焦急地朝沈云娇的方向喊道，并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沈云娇本来打算离开，听到有人喊自己，便寻声看去。
当看到是沈淑时，她皱了皱眉。
再一看沈淑旁边有杨雪霜，眉头更紧了。
视线再一挪，又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差点惊得蹬掉了眼睛！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却印象深刻！
醉乡楼里的花魁莺莺，怎么穿了宫妃的衣裳，出现在马场？
莺莺……
沈云娇眉头一挑，想起皇后之前提过这个人。
当时还以为只是同名呢，没想到居然是同一个人！
“走，过去看看。”
沈云娇大步走了过去。
莺莺一副柔媚的模样，抬起眼帘正要行礼，却忽然愣住了。
但很快，又调整好状态，欠了欠身：“见过九侧妃。”
沈云娇拧了拧眉，却没当场质问，而是把目光转到沈淑身上：“叫我做什么？”
不等沈淑回答，杨雪霜趾高气昂，抢话道：“本宫身为你们的母妃，让你们替本宫牵马，不过分吧？”
她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挑衅，抬手抚了抚自己鬓边的珠花：“本宫改主意了，棠儿，你来给本宫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