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若子整个人僵硬无比,她惊恐的看着台上的戏。
白嫁衣女子每吞噬一口年轻猎杀者的肉,她身上的肉也会少一块,白嫁衣女子每吸一口血,她也会感觉到力量被逐渐抽走。
乃至……下葬的时候。
那股窒息的感觉还在她的身体里徘徊。
感官同享!
是什么时候?
未名若子脑袋飞速运转,想要找到破局方法。
白嫁衣吗?
是白嫁衣吗?
未名若子想起,当白嫁衣被穿上时,她和年轻猎杀者的感官就会共享。
可为什么会是白嫁衣?
白嫁衣和红嫁衣有什么不一样?
就在未名若子脑袋飞速运转的时候,银发女子缓慢站起身来。
未名若子只见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出现在银发女子身前,一双漆黑滑溜的手按住了银发女子的肩膀,沙哑的声音传来。
“姑娘,唱戏呢,请不要随意走动。”
黑影按住了银发女子,将她按回座位上。
“这戏还没演完呢。”
“你不喜欢这戏吗?”
银发女子沉默良久,才开口:“不讨厌,但是……”
黑影笑了。
他松开了银发女子。
“这就对了嘛。”
“好好听戏就行了,其余事情不要多管。”
银发女子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盯着黑影。
黑影笑了。
银发女子摇了摇头,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总感觉,今晚,怕是凶险重重。
现在大礼堂的规则应该还有一条……那便是不让离开座位……
这黑影应该是规则的具现化……或者是执行人……
如果只是执行人的话……
未名若子和银发女子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啪!”
黑影的手臂奇异般的延长,压住了两人的肩膀,使劲将她们往下按。
“别乱动哟……”
“乖,听话。”
银发女子咬紧牙关,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未名若子也是拼命抵抗着。
黑影的力气极大,直接将她们摁回座位上,而后,似乎是故意为难一般,只是稍微加重了一点力度,但是又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让她们挣脱不开。
两人额头上渗透出汗珠,她们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着,仿佛骨头寸寸碎裂,皮肤表层也是出现细密的裂痕,一缕缕的血迹从裂缝中溢出。
这种疼痛,根本无法忍受。
她们的目光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定。
未名若子猛地张嘴,用尽浑身力气,狠狠的咬在了黑影的手背上。
而另一边,银发女子也是咬在黑影的胳膊上。
“唔~”
黑影闷哼一声,甩掉了两人,而后,迅速逃离原地,不知躲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中疗伤。
银发女子和未名若子互相搀扶着,两人都是瘫软在地。
她们喘着粗气,目光冰冷。
未名若子忽然站起身来,朝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追去。
银发女子也是跟了上去。
黑影不是规则的具现化!它只是执行人!
……
她们刚刚追上去的那一刹那,只觉得眼前一花,大礼堂瞬间破败下来,而原先在那舞台上唱戏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在大礼堂的中央,一颗巨大的心脏静静的躺在地上。
“咚咚……咚咚咚……”
它在跳动,它的周围萦绕着淡蓝色的光芒,而在它旁边,一道黑影悬浮,他的身形模糊不清,唯独能够隐约分辨出,他穿着红嫁衣,面容姣好,眼眶通红,显然是哭泣过的。
那心脏,赫然便是……
“啊——”
黑影惨嚎一声,直接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的碎渣,洒落一地。
未名若子捂住胸口,她的心口处,有一把匕首插入,匕首猩红,而后化作雪白,而后消失,伤口自己治愈……
再之后,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礼堂也消失了,她们出现在一个小山村中,乌鸦飞过天空,凄厉的哀鸣划破长空。
她们的身边还残留着一些零星的血迹,以及几片沾染了灰尘的破布,破布上面绣着一个字。
囍。
未名若子蹲下身子,捡起破布,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
未名若子皱眉,这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姐姐。”
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
未名若子连忙抬眸,只见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朝着她走了过来,孩子的脸上挂着一抹纯净的笑容,他手中牵着一匹马,马儿吃草,他牵着马走近。
“两位姐姐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这村庄啊,据说遭受了诅咒,没人能在里面活过一个晚上,所以两位姐姐还是赶紧离开吧。”
他的话语中充斥着善意,但是……他的话语更像是警告……
而且,他看着她们的眼中充满了防备……甚至还有一丝敌意……
未名若子疑惑的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外乡人不懂也是常理,这里有一件邪恶的东西,很危险……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这里,可是有妖魔鬼魅哦!”
孩子说完,拉着缰绳,骑上马背,转身就跑,而那马儿嘶鸣一声,四蹄扬起,踏过泥泞的土地。
未名若子望着孩子消失的背影,眼底闪烁着精光。
她握紧拳头,低喃:“妖魔鬼魅么?”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朝着孩子消失的方向跑去,她倒想看看,那妖魔鬼魅究竟长什么样子,能不能比得上那诡异无比的规则。
而且……大礼堂的一切,肯定和这个村庄有关,她不能不去。
未名若子走进村庄,却发现村庄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果真如那孩童说的一样,这里没有人能活到第二天
她环顾四周,确信自己并没有走错路后,才停止继续寻找。
未名若子看着脚边的血渍,皱眉。
她弯腰,仔细查看了一番,血渍干涸了,甚至有些发黑,显然是很久之前了。
“找不到那个孩子。”
银发女子出现在未名若子身边,她气喘吁吁:“跟着跑了两步,突然消失不见了。”
在孩子上马的刹那,银发女子就追了上去,可惜没追几步,眨个眼睛,那孩子就突然消失了。
“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个孩子。”
未名若子神色坚毅:“我有预感,那个孩子,绝非普通人,而且,他一定在村庄内。”
她看向银发女子:“我们分开寻找,这样快一些。”
她们两人的实力皆非凡俗,分开行动不会出什么问题,更何况她们还没有磨合过,如果一同御敌,反倒是会伤了对方。
……
而此刻,在距离小村庄千米之外的树林当中,一道娇柔的女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她的手指抚摸着手腕处,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她望着存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她一袭红嫁衣拖在地上,满头青丝垂落,神色淡然。
她的身后,锣鼓声响,礼炮齐鸣,她的唇畔勾勒一抹笑容。
她轻轻从衣袖中拿出口脂,轻轻抿一下,唇便愈发红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赶紧上轿成不?新娘子脚可不能沾地啊!”
“我穿的不是新鞋,到时候换一下就可以了,没人会知道的。”
红嫁衣女子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回到了轿子上,脱掉了那双沾了泥的鞋,换上了喜鞋。
……
夜幕降临,月亮高悬于天。
“啪嗒——”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砸在未名若子的脸上,她伸手摸了摸,冰凉刺骨。
她抬起双眼,眼前依旧是漆黑的夜晚,只是,天空中的月亮却是被一团乌云遮挡住。
乌云压顶,带给人莫名的恐惧感。
未名若子蹙眉,她起身,准备往村庄的看起来最豪华的院子走去,可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刮过,她的发丝飘摇。
“轰隆隆——”
雷鸣乍起,暴雨倾盆而下。
“噼里啪啦——”
雷电交织在一起,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庞,她紧咬着牙齿,强忍着那股难耐的疼痛,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最为豪华的院子。
“砰——”
未名若子推门而入,她将烛灯点燃,借助微弱的光芒,她看清楚了这座宅子的构造,以及进门守卫屋内的摆设。
“吱呀——”
门又重新关上。
她坐在地板上,神使鬼差的看着面前的酒坛。
“呵……”
未名若子轻笑一声,拿起酒坛,仰起脖颈,咕噜噜喝了好多。
她的脸颊变得滚烫,整个人晕乎乎的,她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只知晓,再度清醒的时候,这个破旧的大院已经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就连她意识不清的时候进的门卫室也贴上了大大的囍字。
“守卫,新娘子要到了,还请行个方便。”
一双枯槁的手从窗口处递了一些铜钱,未名若子愣了一下,飞快的收下铜钱。
而这时,八抬大轿已经缓缓接近大院的门口了,未名若子来不及想太多,走到大门处用力的推了一下。
没推动。
“守卫,快一些。”
枯槁的手再度扔来两枚铜钱,铜钱砸在石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未名若子苦笑一下,感情这人是认为钱没给够,她故意不出力。
可她是真的推不动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木门好似有万吨之重,根本无法推动。
“哐当——”
八抬大轿停了下来,喜婆从轿中走了出来,她扯着嗓子喊道:“快打开门!今日新娘子是贵客,怠慢不得。”
未名若子咬咬牙,努力的推着大门,却是推不动。
“你这守卫,怎么当的?这门是拉的!”
另一位守卫过来,先小声在未名若子耳边训斥了一顿,而后和未名若子一同拉开了大门。
轿帘掀开,露出一双纤细白嫩的腿。
喜婆见状,连忙扶住新娘子,让她跨出轿门。
未名若子扫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奇特,新娘子穿的并非凤冠霞披,而是简单的素服,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真实样貌,只觉得她娇俏动人。
这一刻,天地似乎沉寂在她的美好之中。
“哎呦呦,新娘子脚可不能沾地。”
一位老者从一旁冲了出来,扶住了新娘子,然后招呼着新郎官:“快来背你娘子”
……
守卫室。
年纪稍长一点的守卫整小声训斥着未名若子:“你呀你,怎么在大少爷大婚之日出了乱子?还好我及时赶到,要不然你就被剁碎了喂狗了!还有,今天,库房那边你不用巡逻了,也不许去宴会?听见没?老爷们今天会给我们肉吃,我们也不要去惊扰了老爷们。”
未名若子低眸,掩饰住眸中的冷芒。
“知道了。”
“嗯。”守卫这才放心了:“我去盯着那群臭猴崽子,别让他们偷懒了,你记住,今天谁都不许惹事,否则,别说吃肉了,估计饭碗都保不住。”
未名若子抬头,看着守卫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浅薄的弧度。
她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
雨势越来越凶猛,豆大般的雨珠狠狠敲击着窗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未名若子坐在床上,目光落在窗外热热闹闹的人儿身上。
大雨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反倒是让气氛更加热闹,甚至还有人在雨中作诗。
华夏的诗。
未名若子不懂,毕竟她是日岛国人,不懂华夏。
……
“一拜天地~”
大厅之内,高朋满座,红嫁衣女子拉起男人的手,朝着天地拜去。
“二拜高堂!”
红嫁衣女子转身,朝着不存在的父母拜去。
据说新郎成亲前一月,父母双双暴毙,如今这拜高堂,也只能拜空气了。
“夫妻对拜~”
红嫁衣女子与新郎官对拜,新郎深情,但新娘却是厌恶。
“送入洞房~~”
在一片欢庆祥和的气氛之中,新郎官掀开了新娘的红盖头,看着新娘的样貌,他吻了上去。
…………
未名若子在大院里闲逛,说是闲逛,实际上是在确认地形,以及搜寻线索。
她已经确认了,现在她经历的这一切,是先前在大礼堂上唱的那戏。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洞房花烛之时,就是新娘身死之时。
她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做了总归没错。
比如尝试救下新娘,比如存活,比如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