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青上了车,看向后视镜里的人,坐姿看如土匪,吊儿郎当,一身不好惹的匪气。
“江黎,给你介绍下这是爸爸的秘书,你有事情可以找他,你喊他李叔叔就行。”他努了努嘴,盯了她脸半晌,凝思才开口道,脱口的话如咽石头般,难以下口。
“哦”。沈江黎没睁眼,含糊回着,声音微小冷淡。
话少的可怜,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满满写在脸上。
“中午我叫你打招呼那两人,一位是傅家三少,傅君承你认识的,小时候你经常粘着他玩的那个男孩,你怎么都不认识了?”
沈阳青没见人说话,长息一叹有耐心继续说,“另一个是周硕,周家这两年刚崛起,商业投资范围很大,他跟在傅三少身边做生意,人脉广通经商聪慧,是个可塑之才,日后到了华市别把人得罪了,你这个性子都收收,华市不是南连城,也没有大姨事事惯着你。”
李秘书平稳开着车,表情闪过一丝错愕,不理解沈阳青为什么跟她说这么多,她那性子注定到了华市,被人追着打的程度。
视线默默瞟了一眼后视镜,沈江黎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比刚刚好了点,直接睁开了眼。
她掀开眼皮,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屏幕,漆黑的眸眼清然垂望着屏幕,头倏尔间抬起,眸光若现寒凉逼人,精准捕捉到了人的窥视,漠然冷锐,沉默面无表情低头,继续发信息。
李秘书在等她回应话,瞥见人撞上的目光,正直的表情霎间崩裂,脸部陷入窘态,微愣住,怔仲抽回视线。
这双眼睛很漂亮,纯粹黑瞳,拥有无数的吸引力般,透彻的冷厉,深如寒潭,深邃明亮,煞人不禁让人脊背寒凉。
不像十几岁同龄人拥有的,气场咄咄逼人,连混在商场多年斗智斗勇,精明的沈阳青都压不过她,刺又危险。
沈江黎面无表情低下头,似乎在给人发信息,气氛宁静的过于安详,仄逼的车内,剩下一道快速敲着键盘声音。
沈阳青耐心连篇的话,没有得到后座上的人回应。
少女十分不羁把玩着手机,神色还是如往常懒散傲慢,长翘的睫毛扑动,腿似有似无搭起,各不搭理各。
空气嘴角僵了下来,喉咙卡住他哑了声,神经紧绷了起,腔里滚着一团火,眉头蹙着,身子如坐针毡,气氛笼着尴尬。
“傅三少从小跟你玩,和你打招呼时他对你的态度和别人不同,心里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可以多跟他交流,爷爷在你俩幼时,和傅家老爷子订下了一桩婚事,若你俩能联姻,便是最好的,能嫁进傅家是你福气。”沈阳青想到些事情,沉寂的局面无法挽回,只能岔开话题,表情沉重,站在商人角度泰然自若说着。
话里明里暗示着她,你除了张脸,其他都不行。
人家念在小时的情感,对你没有排斥,你只能往上爬,朝傅君承靠近,万一真成了,嫁给他也是你最大福气。
一字一句煽动着她的容忍度。
沈江黎的暴脾气,一点就燃,耐心容忍到了极刻,嘴角嘲讽勾了勾,红润的双唇蠕动,不屑沉冷,话没有一丝收敛,“你又不是不能嫁,怎么自己不去?自己想攀上豪门大山,别妄想一个高中生帮你,怎么老了还没脸没皮,狗皮膏药都没你这么难缠”。
话一出,李秘书心跳提到嗓子眼上,不敢看沈阳青此时的表情。
“放肆,谁这么教你说话的,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大姨怎么教的你?一副不知天高地厚,你去了华市除了我,谁这么帮你!”
话音刚落,他被噎了无声啪啪啪打脸,“狗皮膏药都没有你那么难缠”这种话,矜贵了大半生,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他,严肃的神色气急败坏的垮掉。
沈阳青脸色难堪,气的发抖,惊怒的吼了出来,半点也不顾及。
“大姨怎么教都不关你事管好你自己,自己生的种自己教不好,转身就丢给别人养,连最基本的扶养义务都尽不到,你又什么资格说她?她亡夫,难道你也亡妻?”
她揉了揉嗓子,清凉的嗓音响起,漠然提醒着他,轻佻的语调,双眼盛满浑然轻蔑,面不改色的说完。
“你…”沈阳青脸覆满冰霜,难以启齿,压着怒意咬牙反驳不出话,吐出的字都颤栗着。
她捏了捏手腕,揶揄的瞥了眼人,特别不爽,“你什么你,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小姐别说了,少说伤了和气的话,都是一家人。”李秘书紧绷的唇瓣努力张合,急促打着圆场,急焚的劝着后座上的祖宗。
沈江黎挺好说话的,比了个OK,乖巧闭上嘴,戴上耳机合眼。
“你对得起你妈吗?这么说她…”沈阳青努力组织语言,脑子怒的疼痛,势必想教训人一番。
根本没有把李秘书在场放眼里,家事像脏水一样,留都留不住,抖了啪的全泼了出去。
“沈总别生气了,小姐还小,明年才高考,嫁人的事不急这一谈,她才成年不久,用不着那么快和她说这些,眼下重要的是提升成绩”。李秘书扶了扶眼睛,极力阻止两人争吵,想到沈江黎的成绩,谨慎斟酌转话题,斯斯文文说着,心里动荡战栗,生怕说错话。
他挺不理解沈阳青的。
刚接回来的女儿就这么着急卖,再浑好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换了个女儿,区别对待就这么严重。
对沈江黎的出身经历感到些怜悯,又觉得她的可悲。
生在这种家庭,即使她不跟傅君承联姻,也得跟其他家族联姻。
她只能站着等,没有支配权,只能家里选出,能给双方利益最大化的家族,选择联姻,唯独能把自己收拾干净嫁过去。
车内安静了下来,僵持了几分钟。
过了好一会,沈阳青黑着脸收起脾气,作态摆正立场。
“诶,我刚刚也是糊涂了。”他唇角绷直,认识到自己错误,丝毫有承认过自己的过失,吸了口凉气,头疼揉眉。
“江黎,爸爸跟你道个歉,刚刚是我不对,没有考虑你才高三,急着一时把家里的事,把担子挑给你了担。”
沈江黎没再理人,困倦的没边,眼皮打架紧闭,像睡着了。
沈阳青看了会后视镜里睡着的女孩,脸色难看极点,这都能睡着,没一点沈家小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