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到底是心软。
她如愿以偿的加上了林宛瑜的微信，且她也给自己拍了照片。
古王朝的风景，卢沁曾经去看过的，但从林宛瑜的手机里拍出来，再传输给她，不知道怎么的，卢沁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落泪。
那之后，林宛瑜倒是隔三差五给她发照片。
今天的是一张工作图。
阔大的场地，忙碌的工作人员，还有那一套戏服。
精致华美，穿越了时空，像是无言的音乐。
卢沁骤然生出一种迫切来。
“我……能不能去看你们录制？”
她说：“我想听戏。”
这段时间，她会反复的刷林宛瑜的综艺，只看她的片段，也从那些剪辑里，知道林宛瑜爱好戏曲。
相处两年，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卢沁发出消息，又觉得唐突的很。
谁知林宛瑜竟然同意了。
“医生说您能出院吗？”
卢沁说能。
她其实没问过医生的意见，何况住在这里，她像是在一个狭小的牢笼。
不如出去走走。
林宛瑜便给她发了地址。
下飞机的时候，甚至还有人专门去接她。
来接她的人，是林宛瑜身边的小助手。
她不太记得名字，眼下瞧着人，客套的问好。
那个女生笑起来很可爱，眉眼弯弯的，自我介绍：“卢女士好，我叫陶桃，您叫我小陶就行。”
之前陶桃对卢沁其实有挺多不满的，但知道卢沁最近的处境之后，小女孩的同情心占据了上风，眼下瞧见人，对她先释放了善意。
卢沁身体不大舒服，强撑着过来，下了飞机还有点头晕。
但瞧见陶桃的笑容，自己先跟着笑了起来。
林宛瑜其实长得很像她。
只不过，卢沁的眉眼更柔和一些，笑起来也更有亲和力：“小陶，辛苦你来接我。”
陶桃就说不辛苦。
“我们林姐可省心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出来接一趟人，还能活动活动呢。”
她嘿嘿的笑了笑，带着卢沁去了酒店，安置好了之后，本来想让人歇一歇，但卢沁想去看林宛瑜。
陶桃又带着她回了电视台。
这次录制的是央台的一档记录戏曲的节目，不算娱乐题材，更多的是借由年轻人与老一辈的碰撞，将传统文化的概念给传播出去。
央台的底气足，就算是选年轻流量，也选的是踏实沉稳的。
比如鹿一白、时宴。
至于林宛瑜，这纯粹是关系户。
林宛瑜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被一力推荐的。
至于是谁，她可太清楚了。
林宛瑜再三的谢过了赵灵秀，对方倒是很坦然：“我总觉得跟你有缘，何况我说句不中听的，林派这些年小辈儿们出头的不少，正经跟老祖宗们像的没几个，但你不一样。”
名字一样是因为缘分。
但唱腔动作都相像，这只能是天分。
如果不是林宛瑜不肯拜师，他还真有意想收徒。
他这些年看人不少，算不上十分准，但也有八九分。
林宛瑜如果肯学戏，将来肯定是一代名角儿。
可惜了。
赵灵秀的话，林宛瑜当然明白，她有些无奈，毕竟骨子里都是一个人，要是再不像，那岂不是上辈子都白活了？
但她还得克制着不露出端倪，因此在排练的时候，更是格外注意。
这次他们一共排演三出折子戏，林宛瑜选的，则是自己完全不擅长的越剧。
华夏戏曲百余种，大大小小的戏曲，各自都有自己的特点，不同的腔调，发声、动作都截然不同。
林宛瑜存着心思，一则是可以不露出自己的小习惯，二则，也是真心想学习点东西。
带他们的老师都是老一辈儿的名家，林宛瑜选择的这位老先生，也可以称之为艺术家的。
等到卢沁跟着陶桃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巨大的落地镜前，一个女人挥着水袖，认认真真的学习动作。
她发音不大标准，但可看出努力，唱腔倒是婉转动人。
卢沁站在门口，有一瞬间不大敢进去。
那一道门，像是把这里划分成了两个时空。
过去与现在瑶瑶对望。
而她的女儿，如今是一个陌生人。
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当下。
卢沁也不知道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但她就是有一瞬间的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伴奏挺直，她水袖轻巧的收归到了手上，跟旁边的老先生行了一礼，恭敬的跟人道谢。
卢沁才觉得，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林宛瑜也看到了她。
“您来了。”
她先让陶桃招呼着卢沁去坐，卢沁便笑着摆手：“你们忙，不用管我。”
林宛瑜笑着说好，让她稍等一会儿，自己则是跟老先生继续讨论。
这老爷子是越剧的大家，今年已经八十多了，精神矍铄，他唱了一辈子的旦角儿，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温柔。
不过严厉也是真的。
老爷子生了一双火眼金睛，戳林宛瑜毛病的时候一下一个准儿：“你学京戏习惯了吧，还是小生的动作，与咱们是南辕北辙。”
哪怕林宛瑜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还是会从动作里带出来。
林宛瑜说是：“自己瞎学的，毛病一堆，给您添麻烦了。”
老先生倒是不觉得麻烦：“我带过的人里，你聪慧算是头一份儿了。”
他瞧着眼前人，指点的也认真，一一点出她的毛病，又让林宛瑜继续练。
等到林宛瑜练习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出了一身汗，水里捞出来似的。
才跟老先生告别，就有一条毛巾递了过来。
林宛瑜眯着眼道谢，擦了把脸，才见是卢沁。
卢沁的手里还有一瓶水：“你也太辛苦了，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林宛瑜笑着跟她道谢，说不辛苦。
她这具身体没有练过基本功，林宛瑜现在所有的动作都是形似神不似，且外行人觉得漂亮，内行人一眼就看出了差别。
老先生是个行家，指点的也都到位，林宛瑜今天确是觉得受益匪浅。
她一面回忆着动作，一面喝了口水，水没咽下去，自己又开始琢磨起了动作。
这痴迷劲儿，反而看的卢沁心中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