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再次点了拨通，然而这次，对面的声音却是：“正在通话中。”
王文远看了眼手机，再次打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居然把自己给拉黑了？
王文远气得怀疑人生，却不知道，这次是真的冤枉了林宛瑜。
她虽然已经学会了拉黑的功能，但眼下王文远也不值得她这么生气呢。
林宛瑜是真的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赵灵秀打来的。
他人已经到了安城，跟林宛瑜相约见面。
他们约的时间是周五，这次林宛瑜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赵灵秀十分守时，约好了时间地点，见面的时候，提早了二十分钟到达。
林宛瑜提前了十五分钟，到的时候就见赵灵秀人已经在包厢里了。
他们约的是一间茶室，内中香气氤氲，他端坐在桌子后面，一双眼格外亮。
唱戏的，细微表情里都是功夫，这一双眼目光如炬，半点不像是老人。
听到门开，赵灵秀抬眼，先冲她笑了笑，一面起身：“林小姐，你来了。”
他招呼人入座，半点没有架子，林宛瑜跟他道谢，示意赵灵秀先坐，自己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他。
眉眼跟赵福生有些相像，只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瞧着更和善一些。
不像三师弟，小的时候脾气火爆，一点就着。
但后来随着岁月，也温和了不少。
林宛瑜心中想着，又见他看自己，因笑一声：“抱歉，我来晚了。”
赵灵秀说哪里话：“是我习惯提前来一会儿，你要喝点什么？”
他把茶水单子递过去，林宛瑜摆了摆手，笑：“我不懂茶，喝什么都是牛饮，您别嫌弃我糟蹋东西。”
她没打算点，赵灵秀就替她又斟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其实我也不大懂，年轻时候喜欢些洋玩意儿，爱喝咖啡。如今上了年纪，才发现茶水滋味儿足，渐渐品出些门道来。”
他示意林宛瑜尝一尝，林宛瑜再次道谢，喝了一口，入口回甘，齿颊生香。
是好茶。
这茶馆找得好，气氛也不错。
只是不知赵灵秀要找她做什么。
林宛瑜直入主题，问了一句，赵灵秀则是失笑：“实不相瞒，我也不知为何要寻你，但那天听你唱这段戏，总觉得，若不见一面，心里会有遗憾。”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悠远：“如今戏曲界说不上落寞，可也不算百花盛放。我们林派虽先祖出了大才，但后继人数实在是少。我又是个空有名的，是在难以担当重任。”
跟林宛瑜说这些，委实是交浅言深了。
但林宛瑜听他开头便知道，他应该还有后话。
果然，之后便听赵灵秀说：“那日听你唱戏，我一时恍惚，竟觉得是先祖遗风，分明我未曾见过先祖，只是听过她的唱片。但我却总觉得，该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有的错觉，但听林宛瑜开嗓，就觉得，是这样的。
如果是先祖，发音、尾调与表演的状态，都该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赵灵秀想也不想的录制了视频，先替林宛瑜澄清，又在知道她名字时，恍惚觉得，是得见一面。
只有见到之后要做什么，赵灵秀这几日已经有了打算。
“有句话说来冒昧，听闻你是自学戏曲，并没有师父。”
他说这话时，难免有些赧然：“你可愿意……拜在我的门下？”
早在他开口时，林宛瑜就隐约有了猜测，现在真的听到他说出这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答。
说实话，林宛瑜有些想笑。
这是什么大乌龙。
不过瞧着赵灵秀殷切的目光，林宛瑜想了想，才郑重的开口：“老先生厚爱，原不应辞。只是，我才疏学浅，实在是难以撑起这个名号。”
主要是，她担心这场面有些尴尬。
拜到她自己的名下，坐她的不知第几代徒孙，如果有朝一日自己魂归阴司，估计得被亲朋好友笑话死。
而且，她也怕赵灵秀承不住。
林宛瑜这话，让赵灵秀脸上有些失望，他想了想，问：“你可是觉得，不愿受束缚？”
说实话，到了赵灵秀这个岁数，又是梨园行知名的人物，想要拜在他名下的不胜枚举。
毕竟，师承在这一行还挺重要的。
没有师承，那就是野路子，路都要比别人难走。
换成别个，求都求不来。
林宛瑜摇了摇头，只说：“不是，只是不合适，多谢您抬爱。”
她态度坚定，又说：“不过我确实十分喜欢戏曲，若您不嫌弃，我时时上门讨教，您能指点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她话说的文绉绉的，也表达了想要相交的心思。
赵灵秀这才露了点笑容：“也好，我虽然现在不大在公众面前出现，但你若是想去家里，随时欢迎。”
他性情的确是温和，林宛瑜跟他聊了一会儿，就不得不感叹。
脾气秉性无一不好，可见被教养的很好。
赵灵秀跟她闲聊着，聊起那日听她唱戏，又有些好奇的打听她如何知道林派。
之前在电话里，林宛瑜就聊过，现在再说起来的时候就更加顺了。
好在赵灵秀也没有太纠结这个，他更在意的是林宛瑜的戏曲功底。
两个人聊起来戏曲，言谈甚欢，之后赵灵秀兴致上来，还跟她聊了一些关于林派的唱腔。
而后惊讶的发现，林宛瑜的一些小动作，跟林氏的先祖实在是相像。
之前他有个猜测，本觉得不大礼貌没敢说，这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林小姐，您家中可有族谱？”
他是知道的，师祖林宛瑜孑然一身，一生无儿无女，可他瞧着眼下女子的天分，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她们之间真的有什么骨子里的血脉？
比如说，眼前这位，是师祖的旁支血脉。
然而林宛瑜的答案让他失望了。
“有的，不过我并非林家女儿，我原姓李，后被林家收养。”
她讲明了来龙去脉，赵灵秀就无声叹了口气。
他还是想多了。
不过林宛瑜这人脾性不错，且对于戏曲也是真的了解，并不是夜郎自大之人，赵灵秀跟她聊过之后，就更欣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