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人虽拿走了限制视觉与听觉的骨钉,但萧子仪依旧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再将头再往上一些,观察上方的光亮究竟来自何物。
萧子仪无法使用内力,自然无法使用传音入密联系司空辰。
想到司空辰的情况,心中的着急与担忧仿佛成了另外的骨钉,阻断了萧子仪所有的其他思绪。
就在这时,因为被骨钉阻碍吸收内力而一直萎靡不振的雄蛊突然活跃了起来,源源不断地开始向外释放甚至可以说有些兴奋。
莫非,是感应到了连盛蛊王?
萧子仪心中一喜,问道:"是阁主在找我么?"
雄蛊虽难得回应了萧子仪一次,但毕竟语言不通,一人一虫之间交流了半天也没交流出个所以然。
但两蛊虫间的响应,却让彼此牵挂的二人放下心来。
一直尝试联系萧子仪的司空辰站在城楼上理了理衣襟:"无法使用内力传音入密么?"
目光沉沉得看向固若金汤的守军:"究竟是谁......掘地三尺,我定也要将他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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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涯!你居然还敢回来见我!"
清荷姑娘看着推门而入的吴涯,方才有些忧伤的脸瞬间怒火中烧。
吴涯轻咳一声:"小荷,或许我刚刚有些事没与你说开。我对你,从来是发自心底的喜欢。但你知道,我继任掌教之后,修的都是无情之道,给不了你什么承诺。"
清荷姑娘有些怔怔:"无情之道?"
吴涯继续道:"长痛不如短痛,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也是不想让你受伤。你若愿意,我便将你当做妹妹,也可陪在你身边。"
清荷姑娘将门打开,坚强故作强硬伪装彻底滑落,扑到了吴涯怀中:"吴郎。"
这一扑,清荷姑娘终于发现了吴涯身后的两人。
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清荷姑娘又恢复了旁人面前那般清冷的模样:"这二位是?"
吴涯正色道:"我看那蓝衣公子似乎中毒颇深,若不得医治,恐怕要损坏根本。我与这两位公子有一段一段缘分,若小荷愿意,希望小荷能为他诊治一二。"
清荷看慕容公子嘴唇发紫,脸色憔悴,医者的本心也占了上风,当即道:"请随我到内室来。"
一番简单的望闻问切,清荷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这位公子的根本早已被损。而我若诊断未错......他大概是那种体质。"
司空离眉头一皱:"哪种体质?"
清荷姑娘看向搂着慕容公子的司空离:"你真的不会知道?"
慕容公子虚弱地道:"他失忆了......"
清荷姑娘叹了口气,隐晦地对司空离:"你知道吗?你们每一次欢好,你身上的剧毒都会转移一部分到他身上。像他这样突然那么严重的症状......你们最近很不节制啊......"
司空离一怔:"剧毒?"
慕容公子似乎想阻止清荷继续讲下去,便道:"转移之事,是我自愿的。阿离,这个毒,也是我故意瞒着你的。"
司空离似乎有些生气:"你为何不想让我知道?我差点害死你!"
说了一半,看见慕容的样子,语气又软了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要......先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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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荷那里出来后,司空离喂慕容公子服了药,便给他掖了被角让他睡下。
"慕容,若还有什么需要的,便随时与我说。"
慕容公子示意他也睡下:"阿离,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我需要的,便是你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否则,我的心,将永远不能安宁。"
司空离在身后抱着他,道:"好,但是至少这两日我先照顾好你。否则,我也不能安宁。"
当慕容公子在身边时,司空离总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难得的安心与好眠。
就像是体力消耗殆尽的人终于能得到久违的休息一般,司空离在药香中抱着慕容,与他一起沉沉睡去。
并且,他又梦到了那个不太清晰的梦。
十二岁的司空离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一片狼藉:"母亲,我们为何要来这里呢?"
身旁的华衣妇人正色道:"这可是你舅舅新得的封地。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他也需要民心。"
说完,塞给司空离一袋银子:"一会儿若遇到大范围聚集的贫民,你可要好好表现。"
司空离将银子收在乾坤袋里,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身后的佣人抱着几筐馒头,很快吸引来了一堆流民。
而司空离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高处,充当着代表宁王的标志。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与周围疯狂的流民有些格格不入。
运转内力,驾驭轻功,司空离在空中一个漂亮地旋转,便落到了小孩面前。
小孩看着他,眼中好像有了些色彩。
"你为什么不去领馒头呢?"
"反正,也未必能活着。"
司空离有些无法理解:"只要能吃饭,能呼吸,便能活着。"
小孩叹了口气:"您的命是自己的,而我的命,却不过是别人的商品。"
这时,一个中年人手上拿了个馒头,走了过来,看到司空离,脸上一喜:"这位公子对他有兴趣么?你别看他瘦瘦小小的,样貌长大了绝对清秀。十两银子!您就算买回去当个小厮,也是绝对值得的!"
"六十两银子?"
司空离皱了皱眉头,并未想到一条人命还没自己的一件衣衫值钱。
以为司空离嫌贵,那人又道:"我看公子甚是合眼缘,五十两!"
司空离将曹夫人银子拿出来,问道:"这些够么?"
那人眼尖,司空离手上的银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两,急忙道:"够了够了!"
甚至卖身契也无,那人便对司空离笑道:"公子,他是你的了。"
司空离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摸了摸怀中刻有慕容二字的木牌,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孤儿,父母没有给我名字。"
司空离见他在冰天雪地中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袍子,于是将自己的银白披风解下,披到他的身上:"不用在意这些。你的命,从此是你自己的。"
见司空离往回走去,小孩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终于鼓起勇气道:"公子,请带我走吧!"
司空离想了片刻,对他道:"我带你去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