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南抛下玉姬,讪讪从庭院走出,去见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赶过来的曹夫人。
看着司空南离去的方向,玉姬抱紧自己的手臂,美目中掠过一丝迷茫,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萧子仪再次身处一片迷雾之中,待眼前清明,已是另一番场景。
玉姬紧紧抱着司空辰:“阿辰,我要离开了。”
年幼的司空辰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问道:“娘亲,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玉姬摸了摸他的头:“这件事闹得比较大,你父亲他……不想落上一个‘抛妾弃子’的名头。娘亲不在的时候,阿辰你要努力修行,争取有朝一日,走出后院,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刀门弟子。”
“可是我听到大夫说,我经脉已经破损,无法使用内力了。”
玉姬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阿辰,月圆之夜的时候,你可寻一个无人之处,用火燃烧这个玉佩。若那个高人说的是真的,他会通过这个玉佩来寻你。或许,他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不过,切记,要瞒住你父亲。”
玉姬似乎是经过了很长的思想斗争,才说出这样一段含糊不清的话来。
不过萧子仪虽将剧情“忘了”大半,但却能记起玉姬口中的高人是谁。
当年玉姬刚当上花魁,一曲琵琶名动京城,引得无数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其中就有一个姓吴的书生。
这个吴姓书生虽如同其他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一身文人的书卷气息。但其实出身名门正派,还是该派掌门唯一的养子。
吴姓书生的养父虽有一身本事,却不善经营,门派逐渐没落起来。
于是,吴姓书生的养父决定效仿天刀门,将己方势力送入朝廷。
但学司空南求娶宗室公主并不现实。那怎么办呢?吴姓书生的养父脑洞大开,将养子塞进了全岚国最好的私塾。
从此,吴姓书生也加入到了赶考京城卷公务员的千军万马之中。
虽忙于备考,吴姓书生也并未停止对武学的修行。
红尘中翻滚的顿悟,日积月累的苦修让吴姓书生的修为水涨船高。再加上平日里的行侠仗义,还未科举,他的名声便传到了岚国皇帝的耳朵里。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亲自将吴姓书生封为武官,任职军中教头。
临行前,吴姓书生将玉佩交给玉姬。不求抱得美人归,只求佳人平安度年岁。
而吴姓书生这边疆一行,为他带来了影响一生的惊世奇遇,此先处按下不表。
将玉佩主人的来简洁地告诉司空辰,玉姬再次嘱咐道:“阿辰。你要永远记住这次的事。无论是谁接近你,都要万般小心。”
这些年,玉姬母子二人在后院一直过着遭受冷落,甚至会被墙头草下人暗中欺负的日子。
直到半年前,司空辰被确认为“圣鹤眠玉骨”,一个自称是司空南派来的小侍女打破了先前的一切。不但处处维护二人,暗中送来被克扣的物资,还会教没有玩伴的司空辰读书认字。
由于在司空辰觉醒天赋之后,司空南就派来了教司空辰“快雪决”的老师。所以,玉姬对这个凭空出现在后院的小侍女并未起什么疑心,只当是司空南惧怕曹夫人而不敢明说。
司空辰体寒,小侍女就每天为他熬制药膳,日日不间断。
见小侍女无比上心,玉姬心中无比感激,更是放心地将司空辰交给她。几个月间,司空辰身体不再如先前瘦弱,玉姬也不再事事操劳,一切似乎都在慢慢便好。
但就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午睡的玉姬被瓷碗破碎的声音惊醒。冲出卧房,便看见司空辰一边七窍流血,一边抽搐着倒在地上,而地上是尽是药碗的碎片以及泼洒的药膳。
司空南将此时彻查后,才知道了小侍女的存在。
追查到小侍女住处时,小侍女已服毒自尽,留下一封遗书,称自己是七鹰山后人,特来天刀门复仇。
司空辰虽然是关在后院不得出来见人的庶子,却有着当年前去讨伐七鹰山的雪神山掌教的同款“圣鹤眠玉骨”,如此“恨人及骨”的古怪理由虽然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司空南或许也猜到了:能够管理侍女的职务调动,偏偏要下有损经脉使司空辰成为武学废柴的毒药,此事或多或少与曹夫人逃脱不了关系。
但曹夫人的娘家此时如日中天,司空南并不好追究些什么。于是,或许是为了减弱曹夫人一直以来的怒火,司空南决定派人将玉姬转移到天刀门百里外的楼隐山的寺庙中。
这个所谓的措施,既能一定程度上缓和些许这些天与曹夫人紧张的关系,也一定程度上维护了自己在这个事件发生后的名声。
于是这场下毒风波中受伤的,或许只有玉姬母子,以及刚刚得知真相从此阴差阳错把路走偏的司空离。
这件事,对于刚刚学会与人交际的司空辰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听到玉姬的嘱咐,司空辰垂下眼眸,小脸黯然:“除了娘亲,我谁也不相信。”
玉姬用力抱了抱他:“乖孩子,好好吃饭,好好长大,我等你接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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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圣鹤眠玉骨”之姿,到用药吊着的武学废柴。司空辰的处境一夜回到一年之前,甚至更差。
此时玉姬已不在身边,司空辰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探下人端来的残羹剩饭。见银针并未变色,就毫不犹豫地将已经毫无卖相的饭菜一扫而空。
阳光透过窗框的雕花,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遮住嘴角坚毅的弧度,一双如水的眸子无比冷清。
看着司空辰身后拉得极长的孤单的影子,萧子仪虽知眼前的司空辰不过是道看不见自己的幻影,却还是与他并肩坐下。
想要触碰熟悉温度的指尖穿透他的身体,像是划过寂寞的虚空,不着痕迹。
眼前是正在度过凄惨童年的司空辰,心中是身处“饲蛊池”百蛊噬身不知安慰的司空辰。
萧子仪心中尽是凄然。
人生,为何这样苦呢?
若我能在此刻拥抱到你,该多好?